《多少爱恨,生死一瞬古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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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少爱恨,生死一瞬古木-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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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微一点希望的时候,又全部剥夺,那为什么不从一开始就摧毁所有希望,就告
诉你你是没有希望的,那样不是可以少受了这许多罪。

    “让我见我的爸爸。”

    我从没想过他有消失的一天,他是欧阳骏,我年少就成名的父亲,我杀过多
少人抢过多少地盘的父亲,我既残忍又狡猾却豪迈和温柔的父亲,你在跟我开什
么玩笑!

    伯父和侄子们都来了,黑色轿车围绕了整座医院,走廊上都是人,接踵磨肩,
议论纷纷。一见到我,他们就扑过来,拉着我反复什么节哀顺变。

    我穿过这许多人,走进最里端的房子,日光灯非常明亮,我几乎为之眩目,
我眼里只有床上的那个人形——“见他最后一面吧。”不知谁说,我狠狠瞪过去,
我怎么能?!我甚至不能揭开他面上的白布,我完全做不到,我根本没有见他最
后一眼的勇气,我总以为我是要早死的,我提到死是口头禅没有什么可怕,从我
跌下树梢我就注定短命,我以为我已经习惯“死”,但它真来了,太可怕了!太
快太无情' 自由自在'。

    ——“念念,你一直都很好……你像你的妈妈。”——你真的觉得我是很好
的吗?父亲,如果我不像我的妈妈,你还会爱我吗?如果我说无论您是不是我的
生父,我都崇敬着您,热爱着您,你还能承认我是你的小儿子吗?

    你现在已经不能回答我了吧。

    “欧阳,欧阳!”

    “念念——”

    你们有什么用!你们都不能拉我出这噩梦,你们知不知道我不要什么二世祖
不要什么权利不要什么地盘,我只要他能活过来。

    “啊啊——”我跪在地上,紧紧捂住脑袋,只能哀嚎。

    在葬礼当天,翠姨数度哭晕,我在操持全局,妈妈没有哭。在第一铲土埋进
去的时候,她不自觉就往父亲在的地方迈了一步,她是多想离他再近点,但有我
守着她,我替父亲拉着她,她眼里默默燃烧的疯狂火光让我预感到她想干的可怕
事情。

    “为了我,妈妈,求求你为了我……”我把头埋在她肩膀,搂紧她,呼唤她
给她的儿子留一点希望:“我再也受不了了。”

    妈妈终于停下她的脚步。

    葬礼过后,我们的生活又得继续。这就是生活。

    当在黑压压的葬礼人群里看到那个人时,我不意外。他不是说过这是他的游
戏。现在,来收获奖品之一吧。

    我觉得我已经够麻木到接受任何攻击,但当真的看到这个人时,我脑袋里盘
旋的屈辱如同我胸口上的疤痕那样清晰深刻,这个人本该在联姻的婚礼上出现,
但他却现身在葬礼。他看上去,又是那么的完好和神清气爽,他的豪华气派对比
垂头丧气的我,简直天差地别。

    他说他受伤,我一点也看不出来。

    在敌友不明的情况下,我的众位亲戚们还是客气地对他招呼,却又在悄悄旁
观欧阳家的二小姐和突然冒出来的新婿。萃看上去微微紧张,秦展在忙他的,全
不在意。

    我在向吊唁的人鞠躬,在他们说“节哀顺变”的时候回他们说“谢谢”,我
不能摘下墨镜,我靠它来掩饰我的疲惫和精疲力尽。

    我再一次把腰直起来的时候,面前就站着他——雷煌,高大,充满压力,冷
酷。他让我非常痛苦,而握紧拳头,陷进指甲。

    我希望能少受些伤害,我希望他赶快消失,我不希望他说出那晚,那可耻的
一晚。

    雷煌凝视着我,他开口,用周围人都听得见的声音,他说的不是对我的伤害
和侮辱,他说:“跟我走,比起权势和地盘,欧阳念你对我更重要。”

    我惊愕。妈妈在我身边,她也听到了。萃和秦展也听到。

    雷煌的眼神里奇妙地混合了冰霜一样的冷酷和动人的温柔,这是我第一次好
好地打量这个人,跟平日的敌意和蔑视无关,或者他的这种混合冷酷的温柔更让
我在多年后都记忆深刻。

    那种温柔好象只要我答应就可以唾手可得——

    我那刻,动摇了。就算此刻我完全不能肯定他是不是伤我最深重的人,但雷
煌的魅力就在于此——他能说几话,或让你看他两眼,你开始相信他是无辜的和
无所不能的;他说的话我从来无法辨识真假。

    他幽蓝的眼底,有着救赎我的能力。

    ——“雷总裁,你是在骗小孩吧。”

    我的面前被秦展牢牢挡住,他挡在我面前,我愣愣看他背影宽阔坚毅,直接
面对他不可能赢过的雷煌,开着玩笑,同样真假难辨。

    这两个男人,好象能决定我的前半生是喜是悲一样。谁是主角谁又是配角?
再也分不清楚了。

    “你把欧阳当作傻瓜吗?”秦展也不靠近,只是顽固地挡住我不能进一步,
他用激愤的声音好象在宣布一样:“他是我们家族的,没有人能带走他。”

    没有人能带走我吗?——我看着周围人他们都把雷煌当成敌人,而我是属于
他们的。我居然叹气了,我对着秦展的脊背叹气——我的动摇,不被允许。

    ——“念念,我带你去我的帝国,你的家族已经完了。”

    看不清那个可恶可恨可怕的男人的样子,只听得到他平静喊我,他根本就不
听秦展的话,他根本就没把秦展的话放在耳朵里,眼高于顶的他要做的事没人能
挡得住。

    我的家族已经完了?

    我推秦展,直到把他推开。雷煌赫然就在我面前,好象会永远挡在那。我克
制恐惧,盯着他的眼睛——“你在胡说什么!我的家族、我们欧阳家好好的——
雷煌,你要为你做过的事付出代价,我用我的命发誓我发誓!”

    他伸出手,好象要摸我的脸,我退后,再退,直到退到秦展的身前,才能不
再害怕。

    雷煌终于用正眼打量秦展,那是种很森冷的主宰者的眼光。秦展该要害怕,
但背靠着他的胸膛,我能感觉到他的心跳毫未加快,他将手搭在我的肩膀上,一
如既往,给我温暖。

    “他不是你的。”秦展好象真的一点都不害怕,他声音里甚至有微笑,他在
直接地断言:“除非他死他是不能背叛我们的。”

    这两个男人,突然接近而相象。我想秦展不是当真的,他不会微笑着断言我
的死。

    我出声好象也没人会在意了,我的去留归所似乎都不能再由我掌握,好象就
在那么一瞬间,一切都变了样。

    雷煌带不走我,我也不会跟他走,就算真有那么一刻我为他的话动摇了,但
秦展挡在我的面前,一切又都不成立了。

    “只要你的家族没了,你就用不着背叛了。”雷煌明白了,以他的逻辑,他
唇角上有个游戏开始的血腥笑意:“我等你来找我。”

    妈妈在弹琴,遥远的钢琴。一直在响。那会让父亲不高兴的,可她还在弹。

    我一直守着她,但我睡过去一会,她就不在。我只有顺着钢琴声去找她。

    她穿着黑色的居丧服,她在弹的是什么?她在弹很快乐的曲子,没有烦恼。
她一遍一遍弹,我站在她身后,一遍一遍听。

    妈妈停下来,说:“我和你的生父都很喜欢这首。我们会一起弹。你父亲就
不高兴了。”

    “妈妈是故意让他嫉妒的吧。”我坐在地上,靠着妈妈的腿,月光皎洁,洒
下一地,我的妈妈是美丽而无忧的。“妈妈太坏了。”

    “念念有喜欢的人吗?”妈妈摸摸我的小脑袋。

    有吗?我也把手搁在黑白键盘上,拨出“一闪一闪亮晶晶”——我有吗?一
个随时会死掉的人有获得幸福的权利吗?

    “有啊,妈妈,我有很喜欢很喜欢,不想让他受一点嫉妒一点伤心的人。”

    “假如她跟别人有了孩子,你仍然会像过去一样?一样的爱吗?”

    ——多么奇怪的问啊,那是我爱的人啊……这不比什么都重要。——我搂着
妈妈,摇摇她。

    “念念,先开始说起来总是容易,换了自己慢慢都变得难以忍受。没有例外
的。”

    “妈妈,那是我喜欢的人的孩子,那个孩子就和我自己的是一样的,我是一
定要喜欢的,为什么会难以忍受?为什么要不容易?我真不明白。”

    妈妈拍拍我的小脑袋,似乎想弄清楚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乱七八糟。

    但她弄不清,所以她用有了忧愁的声音怪我:“傻孩子,没有人会认为你是
真心的,就算是她也会觉得你是别有目的,也会觉得困惑不安;那样,你还可以
做到像你先前说的那样去对那个孩子视如己出吗?你不是爱她吗?假如是真爱当
你看到那个孩子就一定会生气嫉妒吧!你难道不想伤害她?难道不想用娶别人爱
别人来让她伤心?”

    我可怜的妈妈……她在流泪。她受的苦一直藏起来,谁都不告诉。

    ——“父亲心里一定在后悔吧,他最不想的是让您为他伤心。他最后才告诉
我,也是想从过去解脱,想让我真正喊他一声爸爸,想让妈妈你不再背着他流眼
泪了。我就是这样想的,妈妈不要再喊我傻孩子,我就是这样想父亲的。”

    妈妈这次没怪我傻了,她给我弹了这首曲子,这是我第一次完整地听完它,
我的生父我不想知道他是谁,随便就抛下自己所爱的人一去不回的人,这样的人,
我是不会喊他父亲的。

    当伤口结出清楚的疤后,能看得清楚,是爪子,野兽的爪子。红色的疤,深
刻在左胸口。

    这段时间,发生很多事。家族企业的股票一泻千里,大小赌场不断被政府查
封,贿赂官员的丑闻相继被曝光,上吨的毒品在发往海外的集装箱里被海关搜出,
整个家族人心惶惶。就算派出顶尖的暗杀枪手,也有去无回。叔叔伯伯们上门的
上门电话的电话,我怎样安抚他们也无法像信任父亲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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