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了,好得很,这些小朋友好厉害,你下次多拿几本给我,我们学校的画册不输给画家的,我也拿出去派送派送。我给你介绍个人,省美院的,我觉挺有一套的,要不咱们弄到学校去给做个艺术顾问什么的……”老爷子热心艺术熏陶要从娃娃抓起,没少给学校牵线搭桥。
黎央北笑眯眯跟着伯伯去,这种场合拉关系再正常不过,顺便也做点正事儿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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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央北忍受着面前这位国内大家对于当前炒艺术品热的挞伐,余光瞄到曹行向着自己走来。黎央北轻轻喝一口杯中的酒,附和道:“……有负面的影响,也有积极的……咦?!”有人轻拍了自己的后背,自然要小小惊讶一下,转回头非常不好意思的说道:“曹大画家,可见到你了。”
在场的几位约莫也是对曹行知道的,纷纷点头问好,曹行一一应付,可他眼里的浮躁黎央北看得一清二楚。等到曹行再望向自己的时候,黎央北挺优雅的笑着说:“他不能来,去北京了。”
明显的失望在眼底晕染开,黎央北不禁在心底感叹多么简单的家伙啊!
“不过,皎皎说老朋友不能失礼,让我一定要来,所以我来了,你很失望吧?”
“嗯……不,你来也是一样的……是……”曹行看着黎央北的笑容,有些退缩,“也没什么……嗯……”
黎央北知道他现在心里必定难受,他那样子也挺让人可怜,换做他人黎央北必定也心软了,可是你是情敌!
黎央北的小心眼儿里敌我分明,优雅笑着看着曹行,一定要他把话说完,见他不说了,偏头望着他努努嘴,小动作的意思明显:你能爽快点么?
第五十五回
“……是有东西要给小梓,不,张梓皎。”像是后悔自己慌乱中说出的决定,曹行的目光开始漂移。
“没关系,我也叫他皎皎,他真是悲剧,名字怎么叫都像女人呵呵呵……”黎央北嘴上这么说,心里想的是:小梓这个叫法,这辈子也不准再出现了,然后继续笑着道:“不过,我也跟你一样试过叫他小梓,那家伙跟我说他不喜欢这样被人叫,不知道他心里想的什么!”
看到曹行脸色微微变,估么着大画家已经想到张梓皎因人对这个叫法生恨了,黎央北赶紧凑他耳边抱歉地笑着说:“你看我这人,嘴上没分寸,那些都是在床上说的玩笑话,说说就算了的,你别介意,叫什么还不都是他。”
“皎皎好听些……”曹行念那个名字时多么的不舍,“他妈妈也这样叫他。”
“对啊,你也知道。”黎央北装得那个激动。实际上他知道个屁!张妈一直都是咬牙切齿的喊张梓皎好不好?她老人家果然也会这样对自己儿子爱意浓浓的啊,毕竟是妈妈,“我第一次听到,觉得好腻啊,后来自己也跟着喊了……”
“你们见过?”曹行的反应比黎央北的预料还要大的多。
“对啊,我们住一起的。”说完这话的黎央北觉得自己很残忍,可他还是说了。兹事体大,不容妇人之仁啊!
对话到这一时,一位穿着简约风格黑色短裙晚礼服的女子来到曹行身边,看着黎央北的眼神极为直接,可以说是毫不掩饰。
黎校长什么风浪没见过,扬起笑容和她对视,微微颔首,还让她惊觉自己的视线不礼貌了。
女子似乎有话跟曹行单独讲,曹行回过头来同黎央北说不好意思,黎央北立刻转身。刚才那位省美院的先生,现在黎校长要做正事,跟人家谈一谈做学校顾问的事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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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来?”阿wing望着黎央北去的背影,小声的问曹行,“他现在的男人?”
曹行完全是懵的,他脑子里只有“薛阿姨和他们住在一起”这个超刺激的消息,住在一起……住在一起……
“……没有希望了……呼呼呼……”曹行不自觉的家呼吸急促起来,阿wing见势不妙拖着他到绿植的后面,双手摁住他的肩膀,叫他跟着自己喊的节奏呼吸。
曹行心中也是知道这样不行的,努力使自己呼吸慢下来。
“他跟你说了什么?一看就不是好人,阿行,你不要自己吓自己,怎么就没有希望了。张梓皎可是愿意为你放弃学业,跟你一起漂洋过海的,绝对有希望。”
曹行眼神悲伤的摇摇头,“他们住在一起……”
“你们也住在一起过啊,有什么大不了!”
“不是……是小梓的妈妈和他们住一起……”
“怎么可能!他一定是撒谎,虚张声势罢了,只有你会信。阿行你不要那么好骗。”阿wing给曹行加油,“张梓皎没有来,画不能给他。”
“嗯……可是我说了要给小梓东西……”
“你这不是示弱么?”阿wing服了曹行了,他居然老老实实的把用心给人家袒露了清楚,笨的可以啊!
“我……”曹行不知道该怎样解释。
“我们不能示弱,把画拿来拍了。”
“不……我一定要给他你知道的。”曹行拉住阿wing的手。
“你放心,谁买走我们都可以再花高价买回来。”阿wing安慰他,“如果他眼睁睁看着画着张梓皎的画被别人拍走,他就不足为惧了;如果他自己花钱买走,不也能让张梓皎看见么?就算他不让这幅画见天日,那也是在他心里扎下一根刺,就当对他刚才跟你讲的那些以牙还牙好了。”
“……”曹行还有犹豫,那边现场拍卖准备开始,大家都聚拢过去,阿wing走开去交代了。
曹行想反悔也没有了机会,身边又围上人来,曹行忙着应付、攀谈,心中惶惶着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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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小牌子的人才可以举?”黎央北捏着聂伯伯的十九号小牌子,觉得这场拍卖会的人挺用心的,做的好精致,“不是挺随意的场合么?”
“还是要有规矩啊!伯伯看中那幅画,待会拿到手让你鉴赏一下。”聂家伯伯跃跃欲试。黎央北看到老人家这么开心也凑热闹,“我帮你举牌子,免得您待会儿手酸。是哪些画家的画?”
“三个,一个日本画家,一个刚才那个大胡子,一个是旅美的曹行,说起籍贯,他算本土呢,不过人家是在外面开的花,再红回来。”
黎央北挑眉:可以看看情敌的画,有意思!
聂伯伯看中的是大胡子老师的画,几轮过后十一万拍下来了。然后是曹行的画,前几幅都是抽象派,黎央北看不懂,他就开始琢磨:皎皎看得懂么?说不定跟曹行一起久了,他家皎皎很有艺术细胞呢!想到这个黎央北觉得有点儿吃味,不开心啊!
一直不开心到那幅画拿上来,黎央北更不开心了!
靠,那画得绝对是他家局座好不好?
看一眼就知道,那笑,那样子,那头自然卷!
这个……薄情寡义的家伙,居然把自己的男人拿出来拍卖,简直……禽兽不如,他怎么舍得!!
黎央北恶狠狠的看向台上的曹行,本想用眼神杀他一杀,可是……那曹行的表情怎么回事儿,难过得快哭的难看样子——真可怜!
黎校长为小学教育事业添砖加瓦的人,心肠又能有多硬,曹行那可怜巴巴的样子的确招人心软。
他明明不舍,为什么要拿出来拍卖?
那位黑裙女子进入黎央北的脑海,果断、强硬的女性,只看一眼黎央北就知道她的秉性。那么软糯糯好捏又好欺负的曹行背后就是这位姐姐了,她有什么目的?
别人叫价,黎央北不爽,眼神一记瞪得人家小哥莫名其妙。又走了两轮叫价,海外镀金就是不一样,价格一下子就上了十万……
黎央北现在两难。
他的男人被别人买回去挂墙上,他才舍不得!
可自己弄回去,不是一根尖刺硬生生的插在心里么?
拍卖师小姐说:“十二万第一次……”
是报复么?对于自己刚才所做作为的报复?
拍卖师小姐更激动了一点的说:“十二万第二次……”
不对,是在示威。张梓皎这个男人我要便要,不要便不要,随时拍卖了也行。
好吧!黎央北对自己说:你不要的男人,我稀罕,我要对他一辈子的好,不管是真人还是画上的,说到做到!
黎央北举着聂伯伯的十九号小牌子说:“十五万。”
拍卖师小姐愣了一下说:“十五万第一次……”
黎央北笑着望向拍卖师小姐,说:“幸苦了,不管谁出什么价我都在上面加三万!”然后黎央北又看向曹行,笑容收敛了去,用一个像极了虔诚信徒的声音说:“希望这个蹩脚的、愚妄的举动能表达我对曹先生画作的喜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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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里灯火通明着,薛玉英坐在沙发山看着超长的台湾苦情戏。黎央北进门的声响她听见了,没有动,等到身边沙发往下陷,她才抬起头来望着黎央北,“王阿姨给你留了饭,自己去热。”
“我吃了。”黎央北抿嘴一笑,敲敲手里扶着的牛皮纸封好的画,说:“妈,我没有欺负人,还照顾了人家的生意。”
“难为你了,这么大一幅,还自己搬。”薛玉英说是这么说,却是不再看他手里的画一眼,电视剧里女主角遇险,男二号神兵天降了,薛玉英看得认真。
“大是大,却不重,您看不看?”黎央北刺啦一声已经撕开牛皮纸了。
“哼,鬼画符一样的东西,不看……”
“呵呵呵……妈,人家那叫艺术!”黎央北缺德的笑了。
“嗯。”薛玉英不想搭理他,女主角的安危更重要些。
黎央北自顾自把画打开,放到饭桌前靠着,退几步,坐到沙发上,直直的看着那画,打心底里觉得画得真好啊!又觉得配上暖光更棒,颠颠地跑过去把饭厅的灯打开,六盏小灯都亮了,照着那画越发的清晰。
“妈,你看看吧,不是鬼画符的那种……”黎央北拉薛玉英的手臂。
“黎央北,给你脸了是不是?”薛玉英推开黎央北的手,生气了,“说了不看就是不看。”
“哦。”黎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