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柳岸,晓风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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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柳岸,晓风残月-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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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渐深,烦闷的暑气渐渐被清凉所替代,屋内不知道持续了多久的沉寂骤然地拉回刘珩的意识:此刻何时?伊人何处?
  抬眸环顾,他才发现杨柳风已经孑然面向着床里静卧——第一次,她没有伺候他睡下就独自进入梦乡。
  刘珩忽然被一种怅然若失的空冷所笼罩,他缓步走到榻前,她肩臂之上的累累伤痕透过轻薄的白丝中衣隐约可见。
  他悄悄地倚上床头,伸手想要拥她入怀,却又怕惊醒了梦中的人儿,终于,无声地一叹,缩回手去,挥灭了荧荧孤灯,背身轻轻躺下。
  疲倦地阖眸,刘珩的心思却依旧纷乱挣扎:这么多年的用情至深,却在转瞬间被自己推翻,他不能接受,也不甘接受。
  爱了?还是没爱?
  反反复复地自问千遍。
  忽然,侧畔的人儿极轻地转过身来,下一刻,柔润的脸庞小心地贴上刘珩的后背。
  刘珩的身体陡然一震:那微温的绵软紧挨着的位置正是他的后心,倏然想起,自离朝相守,每一夜杨柳风都是紧贴在他的心口,听着他心头的律动入眠。
  巨痛在刹那间占领本已伤灼的心灵:他忽略了什么?从始至终最受伤害最为痛苦的人不该是她吗?可是自己又做了什么?一边在自责内疚他的自私虚伪,一边却继续忽视冷落着她的脆弱无助,
  多少次?她在身边徘徊犹豫。
  多少次?她垂睫踌躇欲言又止。
  他只顾着整理自己的心思情绪,却忽视了这样的沉默是否会再一次加深对她的伤害
  揪痛转身,背后的人儿却已在他心念甫动之时忽然背过身。
  “风儿。”刘珩抬手想拢过她纤弱的肩头。
  “嗯。”杨柳风低低地应着,却没有顺从地回身,依旧面向着床里。
  是在恨他的无情冷落吗?
  刘珩伸过手臂想将她环入自己的怀中,却骤然感觉到贴上脊背的中衣自后心传来的一点湿凉。一惊,他急痛地伸手去抚杨柳风的脸颊,却被微凉的素手挡开道:“风儿累了,早些睡吧。”
  温温的语声依旧平静如昔,然而,早已被泪痕濡湿的枕畔却并未能瞒过刘珩。
  “风儿”他的嗓音粗嘎,胸膛紧紧地贴上杨柳风纤柔的脊背,伸手环过她的腰肢,埋首在青丝缕缕的玉颈,深深呼吸着那温淡熟稔的微馨,心头千言万语,良久,竟无声以对。
  “风儿自小为身世所累,从未敢作持贞守洁的妄想。”不知道这样相依了多久,黑暗中忽然响起杨柳风低微的语声:“只是,今日之事并非风儿无意奉操全节,实在是无力周全自身,以致令珩蒙羞”
  “不!别说了。”刘珩嗓音沙哑地打断她道:“这不是风儿的错,是我,一切都是我的错。”他用力地扳过杨柳风的身子,重重地按入怀中——心头的疼痛压得他几欲不能呼吸,很久都说不出话来,只有努力地搂着她,默默地搂着。
  任凭他有力的臂膀如何紧拥,怀中的娇躯却没有作出任何回应,杨柳风只是幽幽地问道:“珩会不会嫌弃风儿?”
  如夜风般微凉的语声,带着几不可察的微颤,再一次沉沉撼痛了刘珩的心,垂首,他疼惜地吻上黑暗中水光滢滢的眸,一下一下轻吮着那湿润的咸涩,哑声道:“风儿,对不起,对不起”
  有生以来,他第一次对人说“对不起”这三个字,因为刘珩从来都觉得道歉远不如实际的补偿来得有用,所以,即使有歉意,他也只会用行动去偿还,而不是付诸言辞。
  但是,此刻,除了不停地重复这三个字,他实在已经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
  怀中的人儿却只是无声地偏过首去,仿佛想避开他的亲吻。
  第24章 第八章 心痕抚去泪光寒(中)
  “风儿”刘珩低哑的嗓音里满是歉疚——是不是她已不愿再接纳如此自私、自我又忽视着她的人?
  从未有过的慌乱和恐惧,他急切地想覆上她柔软的唇——不,不要离开我,风儿。
  杨柳风却忽然用力挣扎着偏开身子,伸手挡住他炽热焦切的唇。
  “风儿?”刘珩痛绝地轻唤,他当然有力量突破纤柔的素手吻到她的唇,只是,还可以这样吗?细细地回忆起来,从初次的强迫,到去年此时的暴虐,他何曾顾及过她的意志和反抗?
  那样殷红的抓痕,他也曾在她身上留下,那样深幽的微笑,她也曾在他施暴之后浮现,是不是,他和自己今日痛恨鄙夷着的那个恶棍根本没有什么两样?是不是,他只想用所谓的深情去掩盖自己昔日的种种劣迹?或者,其实他更贪婪、更虚伪:不但要占有她的身,还要占有她的心,不但要获取自己所求,还要标榜于爱的名义之下?
  刘珩颓然无力地凝视着近在咫尺的人儿。
  杨柳风别过脸去狠狠地咬着唇,半晌,才声音微哑着艰难地道:“风儿觉得自己很脏”
  刘珩一怔,忽然想起杜宇琪带血的伤唇,是欲行非礼的时候为她所咬:难道她一直在意的从来都不是他的冷落和忽视,也不是她自己受了多少委屈和伤害,而只是他的感受、他的情绪?非但没有一句怨言责备,甚至,将所有的过错都揽到了她自己的身上。
  眼眶一热,刘珩抬腕握住唇畔柔荑轻轻按落在她身侧的榻上,俯首狠狠攫取芳唇,那样的吻不是轻柔的安抚,也不是霸道的掠夺,而是带着无措的纠结和深深的痛楚——如果这唇曾经受到别人的侵袭,就让他用自己的气息为她淹没。
  这一次,杨柳风没有避开,只是静静地任由他不断加深着索取。
  那样飘渺若无的回应,让刘珩的内心更加慌乱,忽然探手解去她的中衣,细碎的吻轻轻落在每一寸殷痕上——如果这身躯曾经受到别人的伤害,他愿用所有的柔情为她抚平。
  是不是爱了,他已无力去想,是不是介意,他亦无从深究,这一刻,只想她明白:她从来就没有错,他从来都不曾嫌弃,不要她背负如此沉重的枷锁,该承担起一切的人是他!
  良久,刘珩才停下来,凝视着幽暗中的水眸,怅然一叹道:“风儿会不会恨一个没有能够保护好妻子的丈夫?”
  夜色深深,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半晌,才听见温淡的声音轻轻响起:“风儿爱珩。”
  刘珩的心一颤:这是那一夜他诱她说出的承诺,此刻却是出于她的自愿,只不过,他已明白,这不是一句承诺,而是一个事实。
  “风儿爱珩”,再多的伤痛就被这简单的四个字消弭于无形,这世上只有她可以轻易左右他的心绪。
  “风儿爱珩”,刘珩被这四个字深深温暖着,之前的纠结反复忽然就都消散无踪:是的,她还爱着他,有什么比这更重要?
  “风儿爱珩”,紧锁着的眉心就被这淡淡的甜蜜悄悄抚平,一直揪痛着的心就这样轻缓舒展开来。
  刘珩温柔地俯首道:“珩也爱风儿,什么都不能改变。”微哑的嗓音满是磁性,这一次的吻不再是那样恐慌无措,却是带着奇异的热烈,仿佛一颗火种,点燃两个怦然的心
  晨曦照亮温柔纱帐的时候,刘珩缓缓开启双眸,心也如这一帐柔光,通透明彻:原来,所有的答案早就藏在心底,只是,太多的情绪反而阻隔了回望内心的视线。
  他垂眸含笑望向紧贴在心口的安闲脸庞,昨夜今晨恍若隔世:何为爱?如何爱?这一段心路漫长而艰辛,却幸而有她的相伴相依。
  只是这么一个轻微的垂首,却已惊醒了怀里的人儿,杨柳风缓缓抬睫,迎上他无比爱恋的目光,春水中漾满醉人的柔情,就这样静静相拥相视,只愿一世不变。
  终于,羽睫微垂,杨柳风低声道:“风儿伺候珩起身梳洗好不好?”
  纵然万般不舍,但终究是在旁人家中,不便过于恣意妄为,刘珩只得不甘不愿地应声。
  这一日恰是六月二十,例行的休衙之日,因此,陆缙英倒是歇息在家。
  吃罢简单的早饭,四人便坐在堂屋内消暑闲聊。
  一夜好睡,娇儿初醒,林暖霞抱着襁褓婴孩殷殷逗哄,那男婴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灵动讨喜,只盯着杨柳风目不转睛。为他的纯真娇憨所感,杨柳风不觉一笑,眸中已有掩不住的艳羡和欢喜。谁知,那男婴见她展颜,居然也笑靥盛开,伸出肉乎乎的双手竟是要她抱的意思。
  陆缙英见状笑道:“看来犬子与风儿姑娘甚是投缘。”
  “可不是,”林暖霞宠溺地笑觑着怀中娇儿道:“这孩子怯生得很,不说旁人,便是缙英,也因不得时常相伴,要候着他高兴了才得抱一抱,不然的话,一易手便要哭闹不休。”说着,她抬眸道:“难得他肯主动亲近,风儿姑娘可愿纡尊一抱?”
  杨柳风满是惊喜地道:“风儿只恐唐突,实是求之不得。”
  林暖霞笑而不答,却是起身轻柔地将襁褓递至她身前,杨柳风伸臂小心地接过,那婴孩移入她怀中竟然不哭不闹反似笑得更欢了。
  刘珩望着垂首温柔逗哄婴孩的杨柳风,一时竟然忘记与陆缙英的寒暄之词:她的动作虽然还略显生涩,但浑身所散发出的母性光芒却是前所未有地摇动他的心旌——荡漾在素淡容颜上的笑靥不再如风般轻浅,而满是化不开的甜蜜爱怜,如春水般温温荡漾的眸,熠熠地闪动着痴迷的光,如此忘情沉醉的目光,甚至远超过了曾经望向刘珩的款款深情。
  可是,此刻的刘珩竟然完全没有吃味或不悦,只是定定地怔望着那辉华耀眼的人儿——这一刻,至柔,至美,宛若神祗。
  杨柳风却是全然不觉他炽热的目光,一心一念都在怀中那如花蕊般娇嫩的小生命上,一面轻轻摇着,引得那婴孩笑逐颜开,一面笑问道:“未知令郎尊名?”
  陆缙英原是含笑而觑,听得相问却不由一滞,讷讷间神情竟有些尴尬。
  倒还是林暖霞坦然笑道:“犬儿名叫陆念风。”
  第25章 第八章 心痕抚去泪光寒(下)
  杨柳风闻言一怔,抬首望向刘珩,却见他只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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