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妃问,“帽子怎么样?听说安吉丽娜也有一顶。”
她答,“很多热带雨林鸟类此刻正光着屁股。”
淡妃说,“哈哈哈。”
利淡妃疯了,穿别人的皮,把别人的尾巴插到头上。
载着淡妃往会场赶,出了城,又开一段,进入私家路。
道路两旁种着法国梧桐,因为是秋天,树叶跌下来,遍地的黄叶,车开过时像冲进海浪里,卷起的金色波涛足有半人高。
“谁的地盘,这么有情调。”
“胡成。”
“胡成?”她动容,“利淡妃你真是出师了,胡这种规格的巨商也被你收入麾下,任你摆布。”
“你要死,胡可以做我爷爷。搭通天地线的是阿离。”淡妃神神秘秘,“阿离与胡拉扯着有亲戚关系,都传说他实是胡的私生子。”
“私生子?”她愕然。
“你真一团饭那样,又不是山顶洞人,怎么消息如此不灵通。我以为你同他们混得好,结果比外人还不知就里。你说你做人有什么意义,啊?”
她也不知道,她是一团饭。
真不得了,人人也有来头,谁还敢看谁人不起?
穿制服的仆人迎上,下了车,被请到屋内,车子另有专人去泊,但见胡府金碧辉煌,好一片繁华热闹。
记者涌在门口,逐个贵宾拍照。
宴会刚开始,堪称衣香鬓影,冠盖云集。
感觉像是在3D影院看贺岁片,平日出现在报刊首页的著名面孔纷纷跃然身旁,搅得人心神不宁,直担心自己会失去控制扑上去索要签名合照。
利老板将她引荐给各界人物,她心惊之余,把话题拘束在东西方饮食之优劣比较,去年年度十大天灾人祸,以及朝韩对峙之前途及对国内影响等等。
连自己都不知道原来对世界也颇为认真关怀。
曲奇覆着鱼子酱,小小金边白瓷盘装着递上来,只有一口容量,修明只觉排场有趣。
转头欲与淡妃聊天,没成想伊已上前会地产大亨去了。
水晶灯不停旋转,她仰起脸,但觉光彩缤纷,一室璀璨,让人有无限目眩的感觉。打从入行来就不适应这样的场合,因为总禁不住想这满室灿烂笑脸,有多少个是真心的?
拍拍脑袋,想太多了。人生一世,所能追求的也不过是这类场合,这等风光。
环顾身边,中外宾客数百人,她一个也不认识。
一半人大谈慈善事业,另一半评论北野武的新片,她喝了三个威土忌加冰,不知如何加入战团。
屋内气氛如烈火烹油。
宾客比刚来时又要多了。总算发现几张熟面孔,戛纳女星原来也是座上客,与她远远的点个头,蓦地,有人把酒杯往她面前一晃,“洛修明,你让我好找。”
是金无忧。
金无忧熊抱她。
她翻白眼。
自己为了避嫌,连招呼都不敢同他打,冒着被人耻笑吃不开的大风险,一个人学蘑菇孵在角落。金氏倒好,上来就亲密无间。
也罢,破罐破摔,索性挽住大明星。
他仍然穿得无懈可击,皮夹克配砖青色裤子,有军装风情。
金无忧叮嘱她,“看到英俊小生,不能目不转睛,不得与之搭话,更不许同他跳舞。”
她问,“那么,能不能和他私奔?”
金无忧睁大眼睛,作一个狰狞的表情。
那边厢利老板上台做讲话,意气风发挥斥方遒,闪光灯咔咔咔快淹没她。修明觉得利老板神气得拍拍手臂就能飞起来。
众人都僵着脖子,全神贯注看着台上,绝不在别人发言时讲小话,极有修养及教养的样子。
“讲什么?”
“不知道,听不清。”
她看无忧,双眼专注,不知头不知路也可以如此煞有其事。
“好演技。”她赞道。
“术业有专攻而已。”
“鼓掌。”金无忧轻轻说。
她啪啪啪鼓起掌来,一边不耐烦地蠕动。
淡妃说话总要人给反应,讲两句就停下来,昂着下巴等着群众鼓掌,麻鬼烦。
她想,明明新时代女性,不知哪里沾染来旧社会说书的习气。
金无忧笑她刻薄。
演讲完毕。
群众们如同出闸猛虎,瞬间包围在场大小名人。
大明星首当其冲。
名媛们缠住金无忧叫他述说拍戏苦乐,听到要紧处双手紧握,惊呼出来,全情投入。
她暗暗好笑,真没想到演艺学院有那么多高材生。
反观自身,孤苦伶仃,连路过的都不多。
有钱人识得有钱人,有名人识得有名人,她一介白衣,没有人识得她。
修明坐着干笑。
阿离走来搭救她,拍拍她肩膀,“跳舞。”
修明立刻与他走下舞池。
阿离舞技高超,自己纹风不动,略微推卸,就引得修明不停转圈圈。
手忙脚乱中,听到阿离闲闲问,“这聚会怎么样?”
“很好啊。”
“真的好?”
明人面前不打诳语,她耸耸肩。
“你这种个性多吃亏,学学龄前儿童,喜欢就说喜欢,讨厌就说讨厌。”
这小子又来这里妖言惑众,她要真照他交代,有话说话肆无忌惮,第二天头颅就会被挂到城楼上去。
连跳三只舞,金无忧总算摆脱围观群众,阿离不多话,立刻把她交还金氏。
“物归原主,没拖没欠,以后这种护花行动请不要找我。”
她看了看金无忧,他笑嘻嘻对牢她,“明天陪我看电影吧?”
“什么?”
“首映礼你不是没来吗,我已包下影院。”
“不去不去不去。”
她头摇得好似拨浪鼓。
从小养成习惯,不随便跟人出去看电影。
没办法,大部分人看电影的时候七情上面,喜剧片还好,要是碰上人伦惨剧,悲从中来,整个剧场泪流成河也不是没有过的。
她为人迟钝,无论哭还是笑都掌握不好时机,拢共比人慢一拍,总是尴尬。
小时候看白雪公主,雪姑一出场淡妃已想哭,等到雪姑吞下红苹果,啊啊,淡妃声嘶力竭,吓得旁边的青橘和她脸也绿了。
无忧还要磨她,正在这时,后边传来把冷冷的声音。
“修明不会去的,她不同外人看电影。”
无忧全身的毛发都竖起来。
是谁?
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冷的一张脸,浓眉底下是沉郁郁的眼睛,深不见底,嘴唇缺乏血色,紧紧地抿着,穿黑西装,黑衬衫,打一条细细的黑领带。
他酸溜溜的想,那个样子像是去吊丧,穿也穿得像吊丧。
那人开口,“修明,好久不见。”
他觉得自己浑身毛孔站立。敌人敌人!全身的细胞也在大喊,这是他的敌人!
他立刻上前介绍自己,“你好,我是无忧。”
趁机挡在那人和修明中间。
黑衣人看他一眼,微微牵动嘴角。
这也好算打招呼?他胸中的怒火熊熊燃烧。
那人竟然在修明身边坐下来,说,“那么久没见,你脾气还是一样。”
他赶紧也拉一张椅子,坐到修明背后,手搭她肩上,以示支持,这样简单的一个姿势,已非常具战斗性。
黑衣人盯着他,他也盯着黑衣人。
然后他问,“贵姓?”他伸出手来。
黑衣人也只好伸出手,“我姓阴。”
他看着黑衣人笑,真是人如其姓。
修明兴致盎然看人跳舞,并不说话。
阴氏也不说话,有时会望向修明,但那眼神中包含什么,他看不出。
越是陌生会面越要拿话来填,两人明明沉默,却不显尴尬,可见互相是熟悉的。
这认知让他心惊。
平时练就一身武艺,这时候完全使不出来。关心则乱。
他摸摸鼻子,鼓起勇气,“修明修明,明天让我们去看电影。”
快答应快答应,让黑衣人出乎意外,让黑衣人威风扫地。
修明看他一眼,冲他笑了笑。
唉呀。
殷说,“修明这个人,没人知道她的心思,也没人敢转变她的主意,别看她平时像温吞水,这种人其实最固执。”
这时间拿捏得恰到好处的评论无异于在他身上插多一刀。
修明侧侧头,不出声。
这不是默认吗。
他默然。
阿离有时候也颇恃才傲物,颇有狂态,但朋友眼里出英雄,他觉得阿离就算嘴巴上占些便宜,也带些自嘲性质,无伤大雅。
不比这位阴氏,简直有“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味道。
“最近在做些什么?”阴低声问。
“嗯,”修明想了想,“还是老样子,跟在利老板后面疲于奔命。”
“还像以前那样容易累吗?”
“我?怎么会。”修明笑了,“我是女超人,有金钢不坏之身,在打倒所有小怪兽之前都会屹立在宇宙的尽头。我是从不累的。”
阴静一静,低头笑道,“与你在一起,真是无忧无虑。”
“啊,是的。”修明说,“这是我的好处。”
不知为什么,他开始觉得那姓殷的脸上似乎开始有回些血色。
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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