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凉的脚步稍稍停顿，虽然他仍未回头。“表姑娘。”
爱音的声音带着哭腔：“你别走，我需要你，我们和小时候一样……”
“不一样了。”未凉仰着头，突然想笑，“你已经是个大姑娘了，你有公子照顾，我在不在都一样。”
“不，不一样……”爱音飞快地摇头，泪水迷离了双眼，手中的鞭子滑落在地。
未凉没有理会爱音的哭求，仍然往前走。
他走了，爱音仍有兰寿照顾，她还是旋花宫的表小姐；音月桂仍是雪山派的大弟子，和师兄弟们相亲相爱。
只有壮一帆，如果此时此刻连他都选择了离开，那么那个绝美的孤寂的男人，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眼看着未凉的背影就要消失在去旋花宫的路上，爱音控制不住地想要冲上前去，不论亚希之后会怎么想，她只要敲昏了他，等一切事情都过去，那么他一定会没事的……
然而一只手捂住了爱音的眼睛，把她拖回了原地。
“表哥……”爱音把头埋入那个带着熟悉气息的怀抱，终于遏制不住地开始抽泣。
“没事的。”兰寿轻抚着怀中女子的脊背，柔声说道，“这是亚希自己的选择，我们不应该让他留下遗憾。”
如果陪着那个人死是他一心所求，那么他们唯一能做的，便只有成全。
79
79、城破 。。。
匍匐在山风军营外的草丛中，沙央略带烦躁地瞥了眼天色，看这情形，用不了多时天就彻底亮了。
“少侠，我们该怎么办？”沢希压低声音问道。
沙央思忖片刻，踌躇着是否要直接闯入军营找人。她和其余将士已经埋伏了一段时间，发觉山风营内虽然灯火通明，但奇怪地十分安静，似乎守卫并不森严。
她正欲下令，却又听到了些许异动，遂朝着跃跃欲试的将士们挥了挥手：“嘘，有动静。”
只见一行明显作军士打扮的山风人正从驻地出来，不久便传来车马声，随后出现了一辆马车。
“将军！”珠城到底年轻气盛，立刻低吼了声想要跃出。
沙央连忙伸手按住他的肩膀，小声吩咐道：“此处动手容易引人耳目，我们且悄悄跟上去。”
此番出来救龙真咲的二十余人皆是白匈军中的精英，跟踪一事自是不在话下，当下便掩去气息，跟着沙央一路潜行，无声无息地跟在山风的车队之后。
守着马车的山风军也似乎毫无察觉他们的跟踪，一路车行迅速地一处山道上，此处道路极为狭窄，仅能容纳一辆马车通过，兵士们的队伍被拉得很长。
沙央看清周遭情况后，直觉这应该是一个最佳的动手机会，便向领头的沢希和珠城使了个眼色。
年轻的军人立刻会意，朝着身后诸人打了个手势，所有人迅速地列成两队，贴着路旁两边的山壁穿行，很快便潜到了站在最末的山风士兵身后。
沙央手中的软剑无声地出鞘，雪亮的剑光抹上那士兵的脖颈，准确地割裂了咽喉，那人一声未吭地缓缓倒下。
其余将士虽然比不上沙央的轻功和剑法，但多年征战沙场的经验让他们对杀戮一点也不陌生，很快便配合默契地一路收割着山风守军的性命往前头的马车靠拢。
他们的动作手法极为干净利落，每一个山风人的倒下都未曾惊动前面的人，不多时，沙央便到了那马车跟前。
显然守在马车外的数人功夫与其他士兵不可同日而语，当他们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被从天而降的大月将士包围的时候，面上也不曾动容分毫，旋即投入了战斗之中。
沙央避开其中一人的弯刀，一剑抵住另一人迎面而来的刀锋，被那大力震得退开数步，身后又有两人抡着锋利的勾爪往她身上飞来。
柔软的腰肢向后弯折成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沙央成功避开那阴毒的勾爪，心里却不免蹊跷，绪月曾和她说过他与凰稀下山后遭遇旋花宫一事，她对这针对雪山剑而来的邪门武器印象颇为深刻。明明是他们过来偷袭山风，为何敌军却显得仿佛有备而来？
只一分心，先前武功不弱的四人又围了上来。
“少侠小心！”一抹刀光闪过，温热的鲜血溅上沙央的甲胄，竟是沢希为了救她而用肩膀硬抗了一刀。
沙央见状立即一剑捅穿那个使刀之人的胸膛，急忙察看沢希的伤势，却见那不断涌出的鲜血渐渐变成乌色。
有毒。沙央心中一沉，又护着沢希躲开了几次攻击，焦急地说道，“你先不要乱动，以免毒入心脉……”
沢希勉力笑了笑，说道：“先救将军。”说完便挣脱了出去，头也不回地投入战圈。
沙央只觉得有一阵热意涌上眼眶，她告诉自己必须速战速决，眼底多了几分狠戾，飞腿踹开挡在马车面前的士兵，轻巧地跃上马车，掀开那厚重的布帘，口中喊道：“龙少，我来救——”
话尚未说完，沙央忽然顿住了。
她不可思议地朝自己的腹部看去，那儿多了一柄短剑，而且此刻只剩下剑柄还露在甲胄之外。
鲜血很快便染红了盔甲里面的白色外袍，淌过沙央捂着伤口的白皙五指，滴落在马车上。
沙央愣愣地看着那尚未掀开的布帘，里面的人似乎还嫌不够，又是一掌击在她的胸前，把她直击得飞了出去，重重地落在地面上。
就在此刻，无数利器划过上空的声响，密集的箭矢朝着马车所在的地方飞来。
“是陷阱！”
沙央听到珠城年轻的嗓音在大声吼着，随后是接连着的身体落地的沉重声响，一个又一个，方才还生龙活虎的年轻生命，此刻便钉满了无情的箭矢，僵硬地躺在地上。
有尘土夹杂着金属的气息扑在脸上，沙央大口喘息着，嗅到的却是满满的血腥味。她想要爬起来，却发觉自己连握剑的力气都没有。腹部的刀口实在太深了，她几乎感到自己的鲜血流淌的速度已快枯竭。
眼前有一个乌点正在急速靠近，沙央知道那是一支箭，她却没有力气躲开，只能闭上眼睛。
也许她真的要死在这儿了。
虽然以后再也吃不到好吃的团子，但至少她很庆幸，因为圣奈他没有来。
有劲风自头顶擦过，紧接着是清脆的金属相撞的声音，仿佛有什么东西挡住了那支即将夺去她生命的箭羽。
一只手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又抱着她就地滚了几下，沙央感到自己被人拉到了马背上，颠簸的过程中腹部的伤口和粗糙的马身不停摩擦着，剧痛让她几次昏厥，又被生生疼醒。
不知过了多久，马停了下来，沙央感到自己被人抱着到了一棵树下。她努力地睁开眼睛，一片混沌中她看清了面前女子俊秀的侧颜。
“龙……”
“别说话。”女子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那么干涩又飘渺。
沙央感到自己的脸上湿湿的，她想伸手确认一下那是不是那人的眼泪，却没有力气动弹。
救她的人正在努力地撕扯着自己的衣袖，似乎是想给她裹伤。但她又很快停了下来，警觉地举起手里的弓，对着不远的林子。
不一会儿她又放下了弓，把一样东西塞进沙央手心，匆匆交待了一句，便翻身上马离开了。
在沙央彻底昏过去之前，她用力地捏紧了掌心的布条，脑海里始终都是那句女子临去时的嘱咐：“带给我父王。”
红赶到那片山谷的时候，那里已经是一片死寂。
早就猜到了这可能是陷阱，却没有想到真实情况是如此惨烈。
“珠城！”他一眼便认出了马车边上的青年，他依旧保持着半跪的姿势，身上却插满了箭羽，僵硬地伸展着胳膊，仿佛想要护着马车里的人。
珠城的身后，是同样中了好几箭的沢希，他肩上的刀伤深可见骨，翻卷的皮肉呈现出乌黑的色泽，却已没有一滴血流出来。
“你们……”红一下子哽咽了，颤抖地伸出手去，帮那两个昨日还在和他说笑的青年闭上眼睛。
努力地镇定了一下心神，红站了起来，往马车里探去。
里面空无一人。
红又转身查看了一下四周，还好，他也没有看到沙央。
她会去哪儿呢？难道会被山风俘虏？红紧张地想着，冷不防看到地面上有极淡的马蹄印。马很快，而且只有一匹，应该不属于敌军。他当机立断，随着马蹄的痕迹一路追踪而去，终于在不远处的林中找到了躺在树下的身影。
“师姐……沙央师姐？”红小心翼翼地唤道。
沙央一动不动地躺在那儿，脸上不见丝毫血色。
红颤巍巍地伸出手去，探了探沙央鼻息。
还好，大师姐还活着。
红连忙从怀里掏出一堆瓶瓶罐罐，手抖地差点洒了一地。
他先给沙央塞了几颗药丸，费了好大力气才让昏迷着的女子自己咽下去。为用不着使用什么特殊方法让她服药而松了口气，红又为给沙央上药犯了难。
“对不住了沙央师姐……还有早雾师兄。”红咬了咬牙，一狠心脱下了沙央的甲胄，又把贴身的白袍撕开，本着非礼勿视的原则开始进行艰难的上药之事。
——
大湖找到完好地躺在树荫下的早雾的时候，听到了身后城楼处传来的雄浑战鼓。她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风声把战场上的厮杀声拉扯成了碎片，仿佛隔得很远，但她比谁都清楚，这一切分明发生在离她不远的红花城中。
看到早雾仍在眼前无知无觉地沉睡，大湖心里窜起一股无名烈火，近乎粗暴地把她的二师兄拽了起来。
“大湖？”早雾的眼神仍有些朦胧，他的脖子古怪地僵硬着，扭头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愈发诧异了起来，“你怎么在这？我怎么在这？我不是……”
“你只知道去救你的龙少。”大湖冷冷地说道，一边转头回城，“你一会就会知道自己做了蠢事。”
“到底发生了什么？”早雾急忙跟上大湖飞奔的脚步，他的心里塞满了困惑，只是当他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