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的莲灯,渡我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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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的莲灯,渡我今生-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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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这个女人对着杀气沉沉的穆枫,还能笑的出来。

穆枫没理她,只顾自己低头喝茶,偶尔向戏台上瞟一眼。他戴指环,——对他这样的人来说,指环机妙甚多,这是必不可省略的,仿克格勃的经验,关键时刻这些小小的东西能救人命;左手无名指上是一枚素淡的婚戒,——穆先生对其视之如命,这自然也时刻备在身边;小指,他是没有任何饰物的,因为,连同那一截小指他也一并丢了,但却缠着玄布绕金线。这样看起来,实际穆枫左手累赘甚多,握着茶杯时,那几根手指一并外翻,颇为引人注目。

阮素泠看也不看穆先生的冷待,只顾走近来。仍然盈盈笑着,那美丽温柔的笑意任哪个男人也挡不住。穆枫心底却在冷笑,心想,那副表面装出来纸片人一样的柔弱,谁信谁先死。跟这个女人,不能讲情义,不能讲道理。——不惟针对她,他们胸前刺着嗥狼纹身的高加索人,大概都是没有心的。兴许,那颗心,早被胸前的恶狼一口吞了。

她身姿款款,朝着穆枫一步一步走近。曼妙的身姿就像扭动的水蛇,火辣辣的身材,大庭广众之下招摇。

但穆枫知道,她是毒蛇,碰不得。

穆氏包厢里有了动静,本来里面人喜静,嫌外面太吵,关了四围真空玻璃窗,把帘子也拉下来,现在窗帘却被抖抖落落地扯开,这里,能够很清楚地看见穆氏包厢里的动静。

那个人坐着,很安静地闭眼,好像在思考着什么。桌上很干净,没有任何杂物,只点着一盏檀香,此时青烟袅袅,熏然落上。

穆风展,很漂亮的轮廓,俊眉朗目,侧面看过去和他的堂弟极像。稍不留神,外人几乎会认为,坐在轮椅上的这位,是当年威震加州的小野狼穆枫。

然而他不是。仅仅只是长得相似而已。他本该前程似锦,至少和九堂弟穆梓棠不落上下,共担穆氏荣辱。但是老天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古来帝王不惟只看贤,有时命数也是个致命的东西。而他穆梓源,就没有这样的命数,他的命,是终生守着浓稠刻骨的思念,坐在轮椅上,惨惨淡淡过一生。

是谁把他害成这样的?作为睚眦必报的穆家人,他会恨吗?

他当然恨,但,不会报复,对那个人报复愈甚,他的心,愈疼。

只是一个女人而已。

消失了这么多年,今天,她却回来了。

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他家里。

阮素泠愈走愈近,当然,是朝着穆氏当家人穆先生而去。

穆枫挪了挪身子,好似在警告她,别耍花招。这是穆家一年一度的盛事宴会,搅局的人他都会严办。

他从从容容地吃茶看戏,好似眼前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一个危险的女人。尽管,他的警戒好似并未嗅到不一样的气氛。

穆枫不会把一个女人放在眼里。

他看戏看的专注,回头朝果盆里吐了一粒核,做这个动作的时候,眼睛都没有离开过戏台。

阮素泠淡笑,她太了解这个男人,分明是在警告她:老子不把你放在眼里。

其实,她也从来没有想过要让穆枫把她放在眼里,她从前想的是,要让加州小野狼,实实在在地,把她放在心里。

是心里。

戏台上,剧情已然转入高/潮。戏腔甚浓,唱词漂亮,程婴抱着婴孩在屠岸贾眼皮子底下逃出了王宫,公主泪涟涟……

台下有隐隐啜泣声,观众们已经走入了剧情。众座席上宾客以世家为主,都是当年为避国难躲家仇一并迁出大陆的乡老,对国学京戏有很深的共鸣,因此这出演过无数回的《赵氏孤儿》才能又赚得观众一瓢眼泪。

若产女儿则埋下千载恨,若产男孩盼他能雪万重冤。……

穆枫一愣,突然问褚莲道:赵氏孤儿逃出升天时,是个多大的孩子?

褚莲有些不解,想了一下,还是回答道:公主产子没有多久,程婴把那孩子抱出时,当然还是个襁褓中的……说到这里,褚莲脸色煞白,差点惊叫出来。

她从来没有遇过这样的事,此时已经慌了手脚,刚想站起来时,腿软的支不住身子,又倒在了座椅上。她一介女流,再冷静胆大,遇急事或者还能稳住,但现在这是在剜她的心头肉!她怎么还能够冷静?

她苍白的嘴唇不住地打哆嗦,眼泪像水柱一样喷薄流出,她从来不知道自己这样爱哭,即使当年张家罹难褚家受牵连,往后很多年里也都只是沉默流泪、沉默叹息,这一夜,却把一生的眼泪都流干了!

穆枫摁住她的手,粗大的手掌轻轻地顺过她的指骨,无声地传递,这个男人,总能让她莫名地安心。

那个孩子不对。

足月的婴儿,抱在怀里,个头怎么可能……这样大?

戏词婉转,每一个人,都在跟着戏台上的剧情转折心情,似乎根本没有人在意这个细节。

孩子又不哭。

穆枫淡淡向身后吩咐:妍妍睡醒了吗?把她抱出来,一起热闹热闹。

褚莲的心要跳出了喉咙口。目不转睛地看着穆枫。

他很快得到了答复。

最坏的结果已经在手底盘旋。

蛇蝎女人。

女人狠起心来真可怕。是他疏忽了,才让阮素泠有了可乘之机。

那个女人近在眼前,笑容明媚,却让人心底凉意陡生。

穆枫拔枪起身,点着阮素泠眉心,周身的空气仿佛都要被他突然的愤怒蒸干,旁边看戏的观众发现异动,一脸诧异地把目光投向这边。

戏台上的戏突然不唱了。

你要是敢碰我女儿一下,老子把你千刀万剐!

作者有话要说:  求鲜花!!~~~~~~~

正文 第29章 剪烛

几乎同时,白斯年和内围警戒的头头迅速拔枪,几支铁杆子,从四面八方瞄准了那个女人。

墨西哥黑帮大佬摇摇晃晃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很善意的地提供帮助,一挥手,黑帮元老们已经拔枪层层围过来,空间逼仄骇人,窒闷的空气里酝酿着一场骤雨。上膛,推枪,动作快的让人看不清,才眨眼的功夫,方才还热闹非常的宴客大厅瞬间成了好莱坞枪战片录制的现场。

蓄势待发,只要一声令下,被围在中间的那个女人几秒之间就能被打成筛子。

穆枫却不动。眼神冰冷的就像捕食前的野狼,汗从眉心滑下,像悬垂下来的檐下小雨,一滴,两滴,落到他的美式军装衣领上。

时间像是被制冷剂冻住。分分秒秒都捱不过。

他的盟友很镇定,也很乐于助人,墨西哥黑帮那位仁兄操着一口流利的英语,问他:mu,需不需要帮助?如果你不忍心对这位女士下手的话,——不要紧,我很慷慨,不怕浪费子弹。

谈笑间,已然平波。那气势,早已叫人明白,在这个场地上,谁才是真正的主人,教父名头,并不单单象征着等同于柯里昂家族的权势与地位,更象征着,穆枫,有权操控生死。

他冷静地笑,一口好听的英式英语从他嘴里流转:詹姆,你等等,抢了我的生意,我会不高兴的。然后,冰冷的眉峰直逼阮素泠,教父转过头,淡淡瞥她一眼:阮小姐,谈个价码,妍妍的安全值不值穆枫一条命?你要,你拿去。

我不要穆先生的命,我要穆先生的心。

她笑,千年九尾狐也不过这样情波流转,柔媚的似渗了水,一盏清荷,遥遥映在风里。

入骨入心。

穆氏包厢里悬挂的窗帘这时洞开,隔着真空层的玻璃大门被遥控器操纵,刷刷两声,洞然豁开。

轮椅被推了出来。

这场戏,唱到高/潮时,他终于舍得出来。

戏台上,小娃娃突然哭了起来,扮程婴妻子的那个京剧演员搂着孩子哄,假头套已经被她扯下,露出一头金发。她的笑,透着胜利者的情态,只差当着穆枫的面,伸手比一个v字。

那是挑衅,露骨的挑衅。

斯拉夫白玫瑰,腿长肤白,腰肢细的迎风招摇,似水蛇。

斯拉夫白玫瑰,我当初真应该,把你溺死在水牢。他认出是故人,清清冷冷地笑。

不笑还好,一笑,满场肃静。三藩这位赫赫有名的教父,心思沉的像汪洋大海,谁也摸不透,笑容的起始,是不是意味着杀人讯号已经发出?

mu,你真迷人,是旧情话,她仍然用北奥塞梯语,但下半句话,她却很流畅地切换成英语,我是说,你想要杀人的样子,真迷人。就像我们高加索深山里的小狼,初春时,饿极,养了一个冬天的野性全部爆发,那个时候,牧民和老猎人千叮万嘱,不要去惹饿极的小狼,挑衅会让我们死无全尸……他们很听话,宁愿招恶虎也不会没头脑地给小野狼送午餐,可是我偏不,我偏不听话,她笑笑,腾出一只手来,把垂下的金发刮到耳后,美人用最冷最淡的声音说道,我偏要惹地球上最危险的生物,愈危险,愈好玩。

寓意颇深的比喻,她试图激怒穆枫,自负如他,一定恶极一个女人在大庭广众之下挑衅他的权威,尤其还是她——曾经的阶下囚。

荣幸,穆枫笑道,你不知道,我外号‘野狼’,但是如果你好奇,今天我会告诉你,我和野狼,到底谁更可怕。

明显是穆枫的气势占上风,可是妍妍却在这个时候纵声大哭。众人抬头看时,才发现,漂亮的白玫瑰抱着那个孩子,一只手已经掐住了妍妍稚嫩的脖子,只要稍一用力,小孩子的脖颈就会被拗断,对于乌克兰集中营里走出来的特工而言,这样小小的工程,不费吹灰之力。

那个孩子躺在俄罗斯女人的臂弯里,面朝戏台里面,外面这圈叔伯,恁是着急,也看不清小娃娃的表情,只能听见哭声,但想必妍妍不好受,才两岁的小孩子,竟被挟持来作为威胁她父母的筹码。

穆枫的心焦灼的像热锅上的蚂蚁。白斯年轻轻靠近他,用口型请示:狙击手?

穆枫皱眉,阻止了白斯年的疯狂提议。

还有谈判的余地。如果没有足够诱人的利益,那帮身刺嗥狼的狂徒不会冒这么大的风险踏进穆家的势力范围,设计这一场掉包计,抓了穆先生的心头肉,自然好处多多。

不到鱼死网破的那一刻,他不能不顾妍妍的安危,尽管他知道,狙击手一旦请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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