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的盛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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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腥的盛唐- 第4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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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李昌符便以长安宫室荒废为由,强行把僖宗扣在了凤翔。
这一年,僖宗李儇年仅二十六岁。可当他回顾自己短短二十几年的生命历程,却感觉仿佛已经过了好几辈子。
留在凤翔的日子,每当僖宗回忆起荒唐而奢侈的少年时代,又想到这几年颠沛流离、席不暇暖的流亡生涯,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潸然泪下……
滞留凤翔的第二年春天,终日郁郁寡欢的僖宗李儇终于病倒了。
李昌符意识到,再扣留这个病恹恹的天子不但已经毫无意义,而且还很容易给人兴兵讨伐的借口,遂将僖宗放归。
二月二十一日,僖宗拖着沉重的病体再度回到长安,次日下诏,改元“文德”。
三月初二,僖宗疾病发作;初五,病情加重,陷入弥留状态。左军中尉杨复恭立即以天子名义下诏,拥立寿王李杰(懿宗第七子)为皇太弟,监理国政。
文德元年(公元888年)三月初六,僖宗李儇在灵符殿驾崩。同日,皇太弟李杰即位,改名李敏,次年又改名李晔,是为唐昭宗。
【昭宗:孤独的拯救者】
唐昭宗李晔是一个生不逢时的天子。
无论从哪一方面来看,李晔都不像是一个亡国之君。他二十二岁登基的时候,史书是这么评价他的:“昭宗即位,体貌明粹,有英气,喜文学,以僖宗威令不振、朝廷日卑,有恢复前烈之志!尊礼大臣,梦想贤豪,践阼之始,中外忻忻焉!”(《资治通鉴》卷二五七)
这样一个英气勃发、锐意中兴的天子,的确是和他的父兄懿、僖二宗截然不同,倒是和宪宗、宣宗颇为神似。难怪朝野都为之感到欣喜,并对其寄予厚望。假使他早生几十年,也许完全有可能缔造出媲美于“元和中兴”和“大中之治”的政治局面。
然而,不幸的是,从李晔登基的那一天起,甚至从更早的时候起,大唐帝国就已经陷入一个无可挽回的亡国之局了。
即便李晔有力挽狂澜之心,有振衰起弊之志,即便他拥有一个帝国拯救者所应具备的全部勇气、斗志、豪情、胆识、魄力、自信心、使命感,可他唯独缺了一样——时代条件。
他缺乏能够让他一展身手的时代条件。
天时、地利、人和,李晔一样也没有。他就像一个孤独的拯救者,置身于千千万万个帝国终结者的包围圈中,左冲右突,奋力厮杀,可到头来却发现——自己只是一个单兵。
一个疲惫绝望的单兵。
一个无人喝彩的单兵。
一个苟延残喘的单兵。
一个没有同盟、没有援军、最终力竭身亡的单兵。
虽然昭宗李晔从昏庸无能的父兄手中接过来的是一个烂摊子,但他却没有表现出丝毫的畏难和疑惧,而是显得踌躇满志。刚一即位,他就迫不及待地迈出了第一步。
这第一步是收拾一个人。
这个人就是田令孜。
昭宗要收拾田令孜的原因很多。首先,他是僖宗朝的大权宦。在李晔看来,僖宗之所以骄奢荒淫,帝国之所以叛乱蜂起,其罪魁祸首就是田令孜。其次,田令孜转任西川监军不久,僖宗就已经下诏将他流放端州(今广东肇庆市),可他却仗着西川节度使陈敬瑄这把保护伞,拒不奉诏。由此可见,田令孜的问题已经不仅是权宦祸乱朝政的问题,更是与强藩内外勾结、藐视中央的问题。所以,昭宗现在拿他开刀,既是为了维护朝廷纲纪,更是为了杀一儆百,震慑天下的割据军阀。
最后,或许也是一个不便明说的理由——李晔想报仇。
那是私仇,让李晔刻骨铭心的私仇。
广明元年冬天,黄巢杀进长安,当时的寿王李杰跟随僖宗仓皇出逃。由于事发仓促,没有准备足够的马匹,所以除了僖宗和田令孜外,其他亲王都只能步行。当时寿王才十四岁,走到一片山谷的时候,再也走不动路,就躺在一块石头上休息。田令孜策马上前,催促他上路。寿王可怜巴巴地说:“我的脚很痛,能不能给我一匹马?”田令孜冷笑:“这里是荒山野岭,哪来的马?”说完挥起一鞭狠狠地抽在寿王身上,驱赶他动身。那一刻,寿王李杰回头深深地看了田令孜一眼,一句话也没说就一瘸一拐地上路了。
从那一刻起,寿王李杰就告诉自己——如果哪一天自己得势,绝不放过这个阉宦。
所以,昭宗有十分充足的理由收拾田令孜。
巧合的是,就在昭宗准备对田令孜采取行动时,跟陈敬瑄打了好几年仗的阆州(今四川阆中市)刺史王建又上疏朝廷,请求把陈敬瑄调离西川。昭宗有了一个现成的借口,便于文德元年六月下诏,命宰相韦昭度充任西川节度使兼两川招抚制置使,另外派人取代田令孜的西川监军之职,同时征召陈敬瑄回朝担任左龙武统军。
可想而知,田令孜和陈敬瑄当然不会奉诏。接到诏令后,他们便积极整饬武备,准备随时与朝廷开战。
十二月,昭宗命韦昭度为行营招讨使,命山南西道节度使杨守亮为副使,另外划出原属西川的四个州,设置永平军(治所邛州,今四川邛崃市),以王建为节度使,让他与韦、杨二人共同讨伐陈敬瑄。
讨伐西川的战役刚刚打响,昭宗就把目光锁定在另一个权宦身上了。跟田令孜比起来,这个人现在对昭宗的威胁更大。
他就是杨复恭。
自从拥立昭宗即位后,杨复恭就自恃功高,不可一世了。他不但一手把持禁军,专擅朝政,而且收养了为数众多的义子,把他们派到各州镇担任节度使、刺史、监军,从而缔造了一个以他为核心的遍布朝野的庞大网络。在这帮义子眼中,当然只有杨复恭,根本没有朝廷。比如龙剑(治所龙州,今四川平武县东南)节度使杨守贞、武定(治所洋州,今陕西洋县)节度使杨守忠等人,就从不向中央缴纳赋税,并且动不动就上表诽谤和讥笑朝廷。
这样的权宦要是不铲除,昭宗李晔的中兴大计只能沦为笑谈。所以,从登基的那一天起,昭宗的所有大政方针基本上都是与宰相孔纬、张濬等人商议定夺的,竭力避免让杨复恭干预。宰相们也经常以宣宗为例,鼓励昭宗整治宦官。
杨复恭专权跋扈,自然不把昭宗放在眼里。百官们上朝都是步行,唯独他上殿是坐着轿子来的。有一天在朝会上,昭宗和宰相孔纬刚刚谈及四方造反的人,杨复恭又坐着轿子大摇大摆地来到了殿前。孔纬就故意提高嗓门说:“在陛下您的左右,就有将要造反的人,何况是四方呢!”昭宗明白孔纬的用意,就假装惊愕地问他所指为何。孔纬指着杨复恭说:“他不过是陛下的家奴,却坐着轿子上殿,而且养了那么多壮士为义子,或典禁兵,或为藩镇,不是要造反是什么?”
杨复恭面不改色:“以壮士为义子,目的是让他们效忠皇上、保卫国家,怎么能说是造反呢?”
昭宗冷然一笑,把话接了过去:“你想要保卫国家,为何不让他们姓李,却让他们姓杨?”
杨复恭顿时哑口无言。
这件事情过去不久,有一天,昭宗忽然对杨复恭说:“你的义子中,是不是有一个叫杨守立的?朕想让他来当侍卫。”
为了证明自己养这些义子就是要“保卫国家”的,杨复恭二话不说就把杨守立领进了宫。
反正他有的是义子,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此时的杨复恭并不知道,昭宗绝不仅仅是要一个“侍卫”那么简单。杨守立入宫后,昭宗立刻赐名他李顺节,然后在不到一年的时间内,就把他从一名普通的禁军侍卫迅速擢升为天武都头(禁军一部指挥官),同时又让他兼任镇海节度使,不久又加封同平章事。
平步青云的李顺节自然是对天子感恩戴德。
受宠若惊之余,他也渐渐明白了天子的用意所在。
他知道,天子是想让他对付杨复恭。
李顺节当然乐意充当这个角色。原因很简单,杨复恭的义子多如牛毛,他只是其中毫不起眼的一个;可天子的心腹宦官却只有他一个,如果跟天子联手铲除杨复恭,到时候,岂不是轮到他李顺节来收养义子了?
为了这个美好的前景,李顺节死心塌地投靠了昭宗。在接下来的几年中,他施展浑身解数,与杨复恭展开了明争暗斗,并且为昭宗提供了诸多有关杨复恭的秘密情报。
昭宗李晔看着这一切,嘴角不禁泛起了一丝笑容。
网已经撒开了。
李晔在心里说,一旦时机成熟,朕就会毫不犹豫地将杨复恭集团一网打尽。
【守望春天】
除了收拾宦官,昭宗李晔第二件亟须要做的事情,无疑就是对付藩镇了。
李晔很清楚,要对付藩镇,自己手中就必须有一支军队——一支真正忠于朝廷、不被任何势力掌控的军队。
为此,他从即位之初就一直在招兵买马。到了大顺元年(公元890年),朝廷终于组建了一支十万人的军队。有了这张底牌,昭宗就可以跟藩镇叫板了。
那么,要从哪里开刀呢?
这些年来,天下诸藩中发展最快、势力最强的,非河东李克用莫属。要对付藩镇,肯定要先从他下手。但是,李克用是光复长安、平定黄巢的功臣,朝廷要对他用兵,肯定需要一个说得过去的借口。
正当昭宗为此绞尽脑汁之际,借口忽然就有了。
大顺元年正月,李克用悍然从太原出兵,一举吞并了东昭义(治所邢州,今河北邢台市),旋即又进攻云州(今山西大同市)。云州防御使赫连铎急忙向卢龙节度使李匡威求救。李匡威深知,一旦云州失陷,李克用的矛头就会直指河北,于是迅速率领三万人前往救援。李克用陷入腹背受敌之境,加之麾下两员勇将又一死一降,只好引兵撤回太原。四月,赫连铎、李匡威与朱全忠先后上疏朝廷,请求讨伐李克用。
昭宗召集宰相和百官廷议。以宰相杜让能、刘崇望为首的多数大臣坚决反对,而宰相张濬和孔纬却极力主战。尤其是张濬,这个一贯自诩有东晋谢安和前朝裴度之才的宰相斩钉截铁地说:“只要给我兵权,少则十天,多则一个月,必定削平李克用!错失这个良机,日后将追悔莫及!”
其实,昭宗比任何人都更想利用这个机会消灭李克用,可他自己却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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