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的盛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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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腥的盛唐- 第2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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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亨的表现虽然比较夸张,但也是有感而发的。
毕竟,李林甫是玄宗多年宠信的宰相,有道是打狗也要看主人,你李亨要是真的把他挫骨扬灰,那无异于是在扇玄宗的耳光,你让他老人家的脸往哪里搁?更何况,李亨作为一个自立门户的天子,极力淡化“擅立”的恶名犹恐不及,何苦再招惹世人非议,无端背负“不能安君亲”的骂名呢?假如不是李泌深谋远虑,及时进谏,李亨显然又要犯下低级错误了。
李泌处处以大局为重,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固然对肃宗有很大的帮助,但有时候也难免因直言极谏而得罪人。
比如肃宗朝廷刚刚从灵武迁至顺化不久,李泌就得罪了一个特殊人物。准确地说,这是一个女人。
她就是肃宗的爱妃张良娣。
【张良娣:这个女人有心机】
张良娣是一个来头不小的女人。
她的祖母和玄宗的生母窦氏是亲姐妹。玄宗年幼时,母亲窦氏被武则天派人暗杀,玄宗就一直由他的姨母,也就是张良娣的祖母照料。为了报答对姨母窦氏的养育之恩,玄宗即位后,把她的四个儿子全部擢为高官。张良娣就是窦氏最小的儿子所生。天宝中期,张良娣被选入东宫为妃。当时太子妃韦氏已于数年前被黜,加上张良娣本人“性巧慧,能得上意”,所以深受李亨宠爱。
玄宗逃离长安时,张良娣与太子随行。此时张良娣已身怀六甲,即将临盆,可她一直表现得非常坚强,默默忍受着颠沛之苦。据《旧唐书·后妃传》所载,当马嵬百姓“遮道请留”,劝太子不要入蜀时,张良娣也态度鲜明地“赞成之”。由此可见,张良娣很可能也事先参与了“父老遮留”这一幕的策划。
从马嵬分兵北上后,由于一路上不断遭遇危险,所以张良娣每晚就寝时,都会主动睡在外侧,把李亨挡在身后。李亨苦笑着说:“抵御寇贼,不是你们女人的事情,你何必睡外面?”张良娣却说:“现在的形势这么乱,殿下的卫兵又太少,万一出现紧急情况,妾身还可以替殿下挡一挡,以便让殿下从后门撤离。”
听到这样的话,李亨不可能不被感动。
到达灵武不久,张良娣腹中的胎儿呱呱坠地。可产后的第三天,张良娣就拖着虚弱的身躯,加入到了为战士缝制衣服的行列。李亨大为不忍,劝她安心静养。张良娣回答得很干脆:“这不是妾身静养的时候。”
李亨再一次被感动得一塌糊涂,从此更加宠爱张良娣。
作为当事人,李亨除了感动,可能不会再有什么想法。可作为旁观者,我们却不能不说,张良娣的表现有些煽情,因此很容易让人产生某些想法。至少,从上面的几则感人小故事中,我们可以得出一个结论——这个女人很有心机。
女人有心机,是很让人头疼的一件事。而作为一个身份特殊、地位显赫的女人,张良娣的心机就更足以让人头疼了。
和这样的女人打交道,势必要万分小心。万一你不小心成了她的对头,那你的麻烦就大了。
不小心惹上这个女人的人有两个,一个是李泌,还有一个就是建宁王李倓。
有一次,太上皇李隆基赐给了张良娣一张七宝装饰的马鞍,相当豪华,相当贵重。李泌一看就有意见了,对肃宗说:“如今四海分崩,应该以俭约示人,张良娣不应乘坐这张马鞍。臣斗胆建议,将上面的七宝珠玉摘下来,上缴国库,以备赏赐给立下战功的人。”
李亨正在思忖该不该把那些珠玉摘下来,屏风后面忽然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大家乡里乡亲的,不至于这样吧!”
说话的人正是张良娣。
她是京兆新丰人,而李泌也是京兆人,所以张良娣才会酸溜溜地称他为老乡。
就这一句话,我们就有理由怀疑,上面那些感人事迹通通都是在作秀。她之所以口口声声替老公阻挡刀枪,还牺牲坐月子的时间替战士缝制衣服,真正的动机就是要获取李亨的怜爱和信任,而不是为了什么家国社稷。倘若她真的是为家国社稷着想,在听到李泌谏言的时候,就应该舍己为公,牺牲自己的利益,为天下人做表率。可她偏偏没有,而是说了那么一句酸溜溜的话,这说明什么?
这足以说明,张良娣上面的作秀并非出于真心,而是在舍小博大——忍受小痛苦,牺牲小利益,博取政治利益。
张氏的身份毕竟只是一个不高不下的良娣,并非真正的太子妃。所以李亨即位后,她并没有顺理成章地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换言之,在正位中宫之前,皇后宝座并不是非她莫属的,因此,她就必须不择手段地巩固并加深肃宗对她的宠爱。
可是,“七宝鞍事件”不也是一个很好的博取宠爱的机会吗?她为何不按照李泌的意见,顺水推舟地再秀一把呢?
原因当然还是出于政治利益。
要知道,这个七宝鞍的最大价值并不在那些闪闪发光的珠玉上,而是在于它是太上皇送的!上面说过,张良娣的祖母对幼年的玄宗有过养育之恩,这层关系对于日后张良娣的正位中宫无疑起着决定性的作用。所以,张良娣拥有这张七宝鞍,就等于时刻在提醒肃宗、提醒百官、提醒天下人——我和太上皇的关系非同寻常!
现在,李泌居然要把这个七宝鞍拆了,岂不是要拆张良娣的墙角,阻挠她正位中宫?
在此情况下,她当然要挺身扞卫自己的利益。
如果不是出于政治利益,张良娣断然不会说出那么弱智的一句话。换言之,像张良娣这么一个心机深沉的政治女性,是断然不会舍不得那几颗珠玉的。假如这张七宝鞍是别人送的,我们相信,无须等李泌来进谏,张良娣早就主动把它拆了,而且说辞肯定会跟李泌一模一样——时局艰危,当示天下以俭,妾身不应留着它。这么一说,保证再一次把肃宗感动得稀里哗啦的。
“七宝鞍事件”的结局不难想到,肃宗听从了李泌的建议,对屏风后的张良娣解释说:“先生都是为社稷着想啊!”然后就命人把张良娣视为命根的七宝鞍给拆了。
可想而知,张良娣心头的怒火会蹿得多高。
可是,李泌是肃宗亦师亦友的人物,满朝文武、公卿将相的进退都在他一句话,张良娣奈何不了他。
偏偏在这个时候,一个替罪羊出现了。
他就是建宁王李倓。
这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在廊下听到了肃宗的决定,顿时感动得眼泪哗哗的。肃宗惊闻外面哭声,赶紧把李倓叫了进来。李倓抹抹眼泪,哽咽着说:“臣近来时刻担忧,这场祸乱一时难以平定。今天看见陛下从谏如流,相信用不了几天,就能看到陛下把上皇迎回长安,一时激动,忍不住喜极而泣。”
毫无疑问,这番话一字不漏地落进了张良娣的耳中。
李倓的悲剧就在这一刻注定了。
张良娣紧紧咬着自己的嘴唇,一言不发地拂袖而去。
老娘固然奈何不了李泌,可老娘还奈何不了你一个小小的建宁王?
张良娣觉得李泌是在拆她墙角,阻挠她正位中宫,其实也没有冤枉李泌。因为就在数日之后,肃宗就向李泌流露了立张良娣为皇后的意思,却被李泌不假思索地否决了。
当时,肃宗说:“良娣的祖母,是昭成太后(玄宗生母)的妹妹,上皇对过去的那些事一直念念不忘。朕想让良娣正位中宫,以告慰上皇之心,你认为怎样?”
李泌答:“陛下在灵武,都是因为群臣想得到拥立之功,才不得不登上大位,并不是为了个人的私利。至于像册立皇后这样的家事,最好等待上皇的诰命,相信只是多等个一年半载而已。”
如果说在七宝鞍的事情上,李泌还有一个“示天下以俭”的理由的话,那么在这件事上,李泌就是赤裸裸地跟张良娣唱对台戏了。
李泌为什么这么做?
原因很简单,倘若肃宗自己册立皇后,那就让人有理由认为——你李亨在灵武自立的动机就是为了抢班夺权,否则你刚当上皇帝,为何就急不可耐地要立皇后呢?这难道不足以说明,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出于私利吗?
换言之,李泌的潜台词就是:太上皇不忘姨母养育之恩,要立张良娣为皇后,那是太上皇自己的事情,一切让他老人家去定夺,你李亨何必越俎代庖,多此一举,让天下人又来嚼舌头呢?
李泌正是不希望给天下人留下这样的口实,才反对肃宗自己册立皇后。严格来讲,李泌并不是冲着张良娣个人去的。然而,张良娣并不会这么认为。在她看来,李泌就是在故意拆她的台!
所以,张良娣迟早要让拆台的人付出代价。
当然,柿子要捡软的捏。张良娣首先要对付的人不是李泌,而是那个口无遮拦、不知天高地厚的建宁王李倓!
【一个被失望笼罩的冬天】
有人说,希望是火,失望是烟,人生总是一边点着火,一边冒着烟。对于至德元年冬天的李亨来说,这句话真是至理名言。
这一年十月三日,肃宗李亨带着文武百官继续南下,从顺化进至彭原(今甘肃宁县)。此地距长安大约只有四百里路。随着肃宗朝廷的不断南移,李唐王朝反攻长安的态势也日益凸显。
对于即将打响的这场收复长安的战役,李亨无疑充满了信心。因为此刻的朝廷人才济济、兵精粮足,而且回纥可汗也已向唐朝派出了使臣,不日将抵达彭原,与他商讨出兵之事。如此种种,都是李亨对未来充满希望的理由。
可他万万没有料到,即将来临的这个冬天,将是一个被失望彻底笼罩的冬天。
首先给他带来失望的人,就是他最赏识的宰相房琯。
自从获得肃宗的信任后,房琯俨然就成了李唐朝廷的第一宰相。由于房琯本来就有“喜宾客,好谈论”的名士做派,所以掌握相权后,马上提拔了一大帮崇尚清谈的朝野名士,而那些来自基层或者起于草莽的文臣武将,则被他视为“庸俗”之辈,纷纷遭到排挤。
房琯这种标榜清流、排斥异己的做法很快引起了大多数朝臣的强烈不满。在那些实干派看来,像房琯这种所谓的名士和清流,往往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他们口口声声要救国,可到头来非但不能救国,反而极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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