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理]+大唐狄公桉 (又名狄仁杰探桉 )+作者:高罗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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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理]+大唐狄公桉 (又名狄仁杰探桉 )+作者:高罗佩- 第2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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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狄公听罢,开言道:“方缉捕休要如此说话,这些日来,你我风雨同舟,患难与共,如今大功告成,我岂能过河拆桥,鸟尽弓藏?你欲将方虎留下,我答应了。方缉捕,有道是乐极生悲,否极泰来。一起罪案最终引来两家喜庆临门,此可称之为塞翁失马,好事多磨。黑兰洞房花烛之夜,吉祥喜气定会将你心中愁云冲得一干二净。
  “你决意离去,虽非我愿,也不强留。我自委他人补你之缺。本欲委你校尉之职,今你虽去,仍以此衔授之。自明日起,你可与新任缉捕将公务—一交割,账房领了川资,与令媛早日打点起程。”
  方正父子齐齐跪下,连连叩头谢恩。
  三名衙卒称他们愿离现职,重操旧业,其余众人则请留下,继续厕身公门。
  狄公—一准了,宣布退堂。
  衙门外人山人海。倪琦与李黄氏早被锁入槛车,法标上名字与罪行一目了然。
  衙门大开,狄公绿呢官轿在众衙员簇拥中离衙上了大街。左有马荣、洪亮,右有乔泰、陶甘,四骑并列而行。又有隶役衙卒手执牙仗,行于轿前轿后。再有衙丁四人,于最前鸣锣喝道,一队官军将槛车团团护定,断后而行。一行浩浩荡荡向南城门方向缓缓而去,兰坊百姓则于轿仗后紧紧相随。轿仗经过石桥之时,荷花池中白虎塔已沐浴于晨曦之中。
  法场位于南城门外,四周亦有栏杆相围。狄公于法场中下了官轿,镇军下马抱拳行戎礼拜揖。
  镇军引狄公于夜间搭起的公案后坐定,又命众军卒于案前围成一个方块。行刑官将斧子插于地上,卷了衣袖,束紧腰带,复操刑刀在手。两副手将二犯从槛车中牵出,按跪于法场中央。
  行刑官于倪琦身旁站了,只等狄公一声令下,便开刀杀人。有顷,狄公高声喝道:“斩!”行刑官手起刀落,倪琦没哼出一声,一颗人头便滚落尘埃,鲜血从颈脖处喷出一尺多高。李夫人吓得昏死过去,圈外人群见此刑惨不忍睹,亦多有以抽掩面者。
  行刑官提了人头举至狄公案前。狄公朱笔于额上打了一句,行刑官复将头提回与尸身碎块一并掷于一竹篚之中。
  二副手将李黄氏抬到一旁,燃香将她熏醒,又拖至法场中央。
  行刑官手提竹节钢鞭走近李黄氏。此鞭上有倒钩若干,只有在法场上才能见到,任凭凶犯身体何等壮实,不消十鞭就要丧命。李黄氏一见此种刑鞭,吓得高呼饶命。然行刑官之职乃法场上执刑杀人,哪里会顾得李夫人哭喊呼叫。一副手打散李黄氏云鬓,拢成一络揪于手中,将头拉向前倾。另一副手将她上衫剥去,复绑了双手。
  狄公一声令下,行刑官高举右手,于李黄氏后背猛抽一鞭,只听啪一声响,李黄氏背上皮肉早已开裂,鲜血四处飞溅。若非副手牵牢长发,李黄氏定被打个嘴啃黄泥。
  李黄氏半日方喘过一口气来,怪叫不止。行刑官哪管她杀猪般嚎叫,又连抽五鞭,李黄氏脊梁骨露了出来,背上血如泉涌,又一次昏死过去。
  狄公抬手命停止用刑。二副手复燃香熏鼻,李黄氏半日方醒,二人又将她拖起跪于地上。行刑官高举斧头,立于一旁,狄公斩字刚一出口,他手中刑刀便咔嚓一声砍将下来,李黄氏人头应声落地。
  狄公照样朱笔勾画了前额,行刑官将人头亦掷于篚中,命副手带回悬于南城门之上。
  狄公离开公座,打轿回衙。此时,一轮红日刚从东方天际冉冉升起。狄公的官轿于城隍庙前停下,镇军骑马亦同时到达。二人于城隍面前焚香膜拜,将城中罪案及正法凶身一节禀告菩萨。禀毕,二人于庙院中稽首对揖,各回公廨。
  狄公回到县衙,径去内衙书斋稍息。喝了一盅浓茶,对洪参军说道:“洪参军,你且去膳房用餐,餐毕我们还要备文将执刑细末禀呈上台官府。”
  洪亮出了内衙,见乔泰、马荣、陶甘三人正立于大院一角说长论短,便上前细听。原来是马荣在埋怨黑兰忘恩负义,说道:“我娶黑兰本属理所当然。那日山中遭遇,她险些一刀结果了我性命。她身陷李黄氏家中,正要成刀下冤鬼,是我及时赶到,她这才拣了一条小命。你们说,这不是有缘么?还有,她在李家娇声叫我马荣哥”
  乔泰打断他的话,说道:“马贤弟休要心生烦恼,依愚兄之见,黑兰嫁于他人倒是你的造化。那黑辣子一向灵唇利齿,轻口薄舌,若讨了她,你耳边今生休想清静。”
  马荣以手加额,恍然大悟,说道:“你一句话倒提醒了我!如此,我就将吐尔贝买下,她丰盈壮实,脾性又好,更不会讲汉话,讨了她何愁家中不宁?”
  陶甘摇头道:“不然,这只是你的一厢情愿。照我看来,用不了一月两句,那胡女学会了汉话,你耳根同样不得清静。”
  马荣不以为然,说道:“今晚我就去北寮寻她。你不妨与我同往,那里多有贤淑媛女,自然任你挑选。”
  乔泰紧了紧腰带,恼道:“你们三句话不离裙钗,难道竟腹中不饥?我看还是选家酒店饮上三盅,先解了饥渴才是正经!”
  众皆点头称是,一同出衙门向市井走去。
  狄公换了一身畋服,命马夫厩房中牵出良驹一匹,腾身而上,用围巾裹了口鼻,挥鞭上了大街。
  街上百姓正对正法二犯议论不息,对坐骑之上坐了何人自然也就不予留心。狄公过了南城门,连加数鞭,胯下骏马便向南疾驰而去。众衙卒仍在清理法场,有的在拆除临时公案,有的往血污之上覆盖净沙。
  狄公一马来到郊外旷野,方勒马缓行。秋天的清晨,金风送爽,玉露生凉,然在这空气清新,四野阒寂的乡间,狄公仍是心绪不宁。每次法场上开刀杀人,狄公心中总不平静。勘案之时,他一向穷追猛打,从无姑宽,毫不手软,一旦血案勘破,案犯招认,却又总想将一切忘却干净。法场上恐怖、流血、残忍,这督刑监斩之职,他实在不愿充任。
  鹤衣先生万寿山中与他一席话使他心灰意冷,故辞官之念渐生,如今诸案俱结,此念也就益盛。心想不如早日弃官旋里,从此守着祖留薄田数顷,陋室几间,做诗撰文,作育子女,百事自便,岂不清安?人间美事如此之多,却何苦心中总是装着凶残。邪恶与罪孽?朝中能员更仆难数,兰坊县主之缺自会有人补替。他早想重温经史子集,撰写经典注疏,以飨万民。如今方四十出头,精力正旺,致仕后不正可伏案发奋,了此夙愿,同样报效国家?
  然狄公又踌躇未决,读圣贤书,所学何事?受于庙堂,效命于君王,乃民牧之本。若是满朝高官胥吏均如此洁身自好,优游林下,社稷又将如何?再者,目下儿郎年纪尚幼,开示他们有朝一日出仕为官,尽忠报国,难道不正是他为父之责么?想到此,又连连摇头,欲解心中疑难,答案须从鹤衣先生草堂中那幅单条上去寻:
  天龙升空成仙果
  地螾掘土亦长生
  自那日山中拜见鹤衣先生,狄公对这帧条幅可谓靡日不思。他长叹一声,马上加了一鞭,到底何去何从,尚须鹤衣先生觌面指点。
  狄公来到万寿山山脚,甩镫下马。路边一农人正于田间锄禾,狄公将坐骑请他看了。正欲上山,却见一樵人沿羊肠小道下得山来。樵人原为一老翁,面如树皮,手若干柴。行至狄公面前,放下柴薪,拭去额上细汗,向狄公扫了一眼,开言道:“敢问先生意欲何往?”
  狄公答道:“老丈既问,不妨相告,此去山中拜见鹤衣先生。”
  老翁慢慢摇头,说道:“先生请回,鹤衣先生恐是寻不着了。四日前小老打他门前走过,见雨摧百花,风荡残门,入去一看,方知屋中无人。从此,小老便将干柴存放于内。”
  狄公闻言,顿觉孤寂。
  农人一旁听了,将马缰交回狄公,说道:“先生,既如此,也省却你翻山越岭许多辛苦。”
  狄公也不理会,问樵夫:“鹤衣先生到底怎么样了?山中可曾见着他尸体?”
  老翁诡秘一笑,摇头答道:“先生,似这等隐逸仙翁,岂能像你我这尘世之人一样老死于户牖之下?他们本来就不是肉骨凡胎,终时自然象天龙一样插翅飞升碧空天界,留得身后一片空空!”老翁复背起干柴,慢步蹀躞而去。
  (蹀躞:读作‘蝶谢’,小步走路的样子。)
  狄公听罢,心中一亮,原来答案却在这里!对农人微微一笑道:“不错,我洵属此尘世之人,我要一如既往象地螾一样埋头土中,掘进不止。”
  (螾:读‘引’,蚯蚓。)
  狄公一身轻松,踩蹬跳进鞍座,扬鞭策马回城。
  (第3册完,共4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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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18紫光寺
  

  第一章
  古井口搁着一盏灯笼,灯笼边一个圆鼓鼓的布包,溅满了鲜血。井台的青石条上坐着一男一女,呆呆地瞅着井台边一株高大的海棠,半晌不吱声。时值初夏,这里已懊热异常,半夜时分,没有一丝风。透过灯笼微弱的火隐隐可见密树丛尽头一堵塌圯的高墙,墙外耸立着一幢巍峨的佛殿,两边翼然飞檐各对着东西笔立的石浮屠,庄严静穆。
  汉子用手使劲摇了摇海棠,只见落英缤纷,洁白的花瓣飞飞扬扬,撒了他们一头一身。有的落入古井内,有的粘住了井台边的鲜血,渗透出一种凄凉的绯红。——景象十分幽美。
  那妇人站立起来,抖了抖长裙,终于开口了:“将那怕人的东西扔进井里去吧。我想起了便心口发怵,毛发直竖。——谁也不会到这里来,这口井已经枯了十几年了。”
  汉子冷笑一声,弯腰将灯笼挪了挪,低声道:“别忙!我自有个藏匿处,十分巧好,包管这事万无一失。那厮已经烂醉如泥,正做他娘的春梦哩。”
  他站起来,将那布包解开,认真看觑一眼,又笑道:“今夜自有你的好去处,要那臭皮囊作甚。”随之又紧紧地把那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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