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昙花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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昙花梦- 第1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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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厅今天抽五个干员,充实力量,又逮捕了两个同犯,但审讯一整天,毫无结果。此案攻不
下,放不能,对方一再施加压力,案情十分棘手。
  当天下午五点,程科长抽空回到四区警察局,召集马、江、李、赵四人来汇报调查史朝
云的情况,叫柳素贞、杨玉琼担任记录。
  在科长办公室里,除杨、柳两人坐在办公桌边作记录外,程科长他们五人围绕长几在沙
发上坐下。
  程科长看大家一眼说:“我现在想听听各位的汇报。”
  四人都从衣袋里掏出笔记本。
  程科长对马化民笑笑,说:“化民兄,请你先把调查的情况介绍一下。”
  马化民翻开笔记本稍看一下,说:“史朝云,今年二十四岁,她的老家苏州丁家巷,抗
战胜利后,迁来南京,现在胭脂井七号。全家六口人:母亲、哥哥、嫂嫂、弟弟、妹妹和她。
母亲今年六十二岁,在家料理家务。她和兄、弟、妹都有了工作,家庭生活很好。她哥在商
业上很有办法,是家庭经济的支柱。兄妹哥嫂之间的感情很好。迁居南京后,史朝云就从苏
州大学转学到金陵女子大学,刚刚毕业不久,现在留校当助教。”
  马化民说完后,程科长微笑地向江天表仰仰下巴颏儿。
  江天表接着说:“化民兄说过的,我就不重复,我只作补充报告。史朝云的哥哥史朝义,
原是一个汽车司机。当苏州沦陷时,他同一个同事弃家投奔内地,到重庆去。不久史朝云的
父亲死了,当时史朝云还在初中念书,弟妹年纪很小,全靠母亲做女工维持,四口之家生活
十分艰苦。她考入高中后,就半工半读,帮助家庭闯过经济难关。当时她在社会上很活跃,
收入也不错,到底做什么工作,至今尚未查清。
  “抗战胜利后,她在重庆的哥哥发了一笔大财,带了一个漂亮的嫂嫂来了,家庭经济突
然大好转。为了她哥哥商业上的方便,全家从苏州搬到南京来,住在胭脂井七号,房屋很大,
排设很讲究,家里装有电话。史朝云是金陵女子大学历史系的高材生,校方很赏识她,毕业
后被留校当助教。”
  江天表说完,李昆补充说:“史朝义,抗日战争一开始,就一直在抗战的大后方川、康、
滇、黔之间驾驶运输汽车。正当日本侵略缅甸的时候,他开着一辆大卡车到缅甸腊戍,替缅
甸大商家运输物资,刚装好货物,突然,腊戍遭到大批日本飞机的轰炸,遍地火海,居民死
伤惨重,全市秩序大乱,人们放弃一切,争相逃命。他驾驶着这部卡车,乘乱冲出东门,越
过萨尔温江大铁桥。过桥不到三分钟,这座通往中国的桥梁就被炸断了。腊戍也被日军占领
了。他回到祖国的云南昆明市,车上满载着西药和电器材料。这时滇缅公路被日军切断,西
药、电料顿时涨价百倍,他因此发了一笔国难财。
  史朝云为人聪明态度大方,很会交际,性格开朗,谈笑风生。然而在学校或在家里,都
没有看到一个特别亲密的男朋友。最近一个星期,她因胃病请假在家,几乎没有出门。看来
她不像有病,胃病的证明书,是一个和她很要好的医生开的。这几天,她都是愁眉不展,心
绪不宁。”
  赵明抽着烟,他把烟蒂往烟灰盅里一捺,最后接口说:“不错,从学校和她家里的角度
调查,她似乎没有一个亲密的男朋友。其实,她在大学三年级的时候,暗中已结识了一个男
朋友。这个人当时在中央大学读四年级,比她高一年,现在这个男的已毕业了。两年来,他
们两人始终保持着特殊的关系,是特务式的爱情,来往神秘,极少双双公开露面。这个男的,
就是现任南京市参议员王明康的独生子,叫王仲钦。”
  听到“王仲钦”三个字,程科长的心房突然震了一下,心血直冲脑门!他心想赵组长真
有一手,竟会勾出这个人来,不禁惊讶地重复道:“王仲钦?”
  赵明得意地向程科长笑道:“对,就是他!就是这个城南一霸、帮会头子、色中饿鬼,
外号叫‘采花峰’的王仲钦!我真不理解,像史朝云这个一个有头脑、有知识的大学生。为
什么会跟他鬼混在一起呢?听说王仲钦最近经常留连于凤凰餐厅,也是黎丽丽的歌迷。项庄
舞剑,意在沛公。他垂涎的肯定是‘秦淮之花’黎丽丽,黎丽丽是史朝云的好友,史朝云是
王仲钦的情人,黎、史、王三者凑合,此中大有文章。黎丽丽自杀之前,把心爱的玉杯摔碎。
说明她对史朝云恨之入骨。这篇奇文,只要史朝云肯开口朗诵,全案就会骼然开朗。程科长,
你看如何?”
  程科长兴奋得站起来,重重地拍一下赵明的肩膀说:“好小赵,你真行!”
  这时大家都为赵明的深入调查、成功分析而叫好!房间里充满了愉快的气氛。
  接着,大家又开始讨论第二个步骤,如何深人穷追……
第三十九章

  胭脂井是南京的古迹,在鸡鸣寺附近,那里当年属于台城花国,是六朝宫殿遗址。南朝
陈后主城破时,曾和他的宠妃张丽华藏匿于这口井里,但他们最终还是被擒,虏之北去,因
此又号辱井。现在胭脂井是南京城内一条寻常的坊巷,它狭窄幽深,两边是高大围墙,中间
有一条青石径,墙边常年长着青苔,巷中春天飘洒着落花,深秋飞舞着红叶。清晨薄暮走入
巷子,宛如空谷足音,寂静极了。
  这样清幽的环境,令人发思古之幽情,想到:“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
的诗句,记起卖花女的一首词:“春寒料峭,女郎窈窕,一声叫破春城晓。江南春早,江南
花好,红颜一例如春老。”
  的确春易残,人易老。六朝豪华过去了,南国佳人,香消尘梦。这里的深巷,空留陈迹,
犹如感慨历代之兴衰。
  胭脂井七号,很宽敞。隔墙外有个雅致的花厅,花厅朝南,八角落地玻璃窗,全部用乳
白色花玻璃,光线充足。厅后有一个小小庭院,厅东临窗,窗外是个花园,景树叠翠,芳草
名花遍地,假山盆景有致,回廊雕杆逶迤其中,有苏州园景之风格。
  史朝义为方便朝云学业的深造,特地把此恬静的花厅改为史朝云的闺房,陈设十分华丽,
足见兄妹手足之情深厚。
  “叮叮叮,叮叮叮!”电话铃响了。史朝云抓起话筒,听到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你
是史朝云小姐吗?”
  “是。”
  “告诉你,今天上午七点半前,你无论如何要在家里等着,我有非常紧要的事情要和你
面谈!”
  对方的语气很生硬,并带着命令的口吻。她正想问他是谁,电话就挂断了。
  她无精打采地放下话筒,人像被钉在电话机旁似的,挪不开步,痴呆在那里好久,心绪
重重,忐忑不安。这个奇怪的电话使她心惊肉跳,这几天来,她所无法解除的危险的定时炸
弹,看来马上就要爆炸了。
  壁上挂钟当的一声,准准七点半,她的干娘持着一张名片进来,“程慈航”三个字赫然
跳进眼帘,她的心房猛然紧缩,感到一阵窒息。虽然她料到有这么一天,但当不幸来敲门时,
心里不免感到恐慌。不待她有思考的机会,这个不速之客已经来到她面前。
  为了礼节上关系,史朝云不得不抢前一步,伸出纤手,挤出笑容与他握手,以示欢迎。
  程科长握住她的手,那只手冰冷透骨。她长得很健美,但此刻却给人楚楚可怜的感觉。
她卷发蓬松,毫无修饰,脸色惨白。秀眉之下一双明亮的眼睛里隐含着恐怖的神情,端正而
丰秀的鼻子下面,棱角分明的嘴唇微颤着,没有血色。
  程科长看这情景,心中有些不忍,继而转念,应在关键的时刻,乘敌方阵脚动摇之际,
掌握战机,一鼓作气,攻下城池。决不能心慈手软。给地喘息的机会。
  双方让座递茶后,两人相对坐下,程科长双手叉胸,背靠沙发,用凌厉的目光盯着史如
云,一言不发。史朝云只觉得程科长的目光如芒刺戳身一样,令她非常难受,她坐在沙发上,
合着双掌,插在靠扰的膝盖中间,低着头不敢正视,态度十分拘谨,好像等待对方的审问。
紧张的空气持续了很久。
  程科长终于打破了寂静,严肃地问她:“你是史朝云吗?”
  “是。”
  “你认得黎丽丽吗?”
  “认得。”
  “你与她什么关系?”
  “朋友。”
  “交情如何?”
  “是知心朋友。”
  “既是知心朋友,黎丽丽前天晚上自杀的消息你一定晓得吧!”
  “晓得,听说她已经得救了。”
  “昨天第二次、第三次,她又继续自杀,你晓得吗?”
  史朝云听黎丽丽又两度自杀,大为震惊,不禁抬起头来看着程科长。
  程科长对着地说:“黎丽丽的性格你很清楚吧,她外看软如绵羊,其实刚强如铁,像她
这样刚烈的性格是很容易走向极端,踏上绝路的,何况你把她的生路通通堵死了,逼着她非
走死路不可。”
  说着,他从皮包里拿出一包东西,放在光滑的长几上,他解开蓝色丝绸的手帕,里面放
着一堆粉碎的羊脂白玉杯的碎片,蓝白对比,特别显眼。他指着破玉片问史朝云:“这是你
送给黎丽丽的白玉杯吗?”
  史朝云内疚地点点头。
  “这玉杯在她临要自杀之前,被她摔得粉碎,这说明她对你有难以克制的愤恨,在无可
奈何之下,只有摔碎玉杯,以泄内心的忿怒!”
  史朝云静听程科长讲话,没有否认,低着头,以手掩面,似在忏海。
  程科长抓住时机,开始对史朝云进行攻心战。他严正地对她说:“丽丽在临自杀之前,
留下一封遗书,详细说明她为什么要自杀。这封信,也可以说是对你罪恶行为的控诉书!假
使丽丽死了,你也逃不了法律的惩处。也就是说,黎丽丽一死,你的整个前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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