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倾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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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倾天下- 第1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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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德妃看着他们兄弟并肩而出的背影,问陪坐的四福晋与十四福晋笑道:“我一生之中,得了这两个儿子,很是满足。”

    四福晋和十四福晋均站起身来,惶恐谦辞。普通的天伦之情到了帝王之家一概变为歌功颂德皇恩浩荡,也算司空见惯,只不过一个是亲王福晋、一个是贝子福晋,所穿冬朝服自有高下之分,德妃目光流连,却还是在十四福晋身上更多顾惜,一如四阿哥和十四阿哥出去时,德妃口中说得公平,视线始终分给十四阿哥为多一样。

    言谈间乳母喂完了奶,将二十二阿哥抱过来逗耍,尽管我正经穿着格格品级的旗装,和一屋子的满清妇女同志也没什么共同语言,别人削尖脑袋涌上凑趣,我只觑空抽了身到后院歇口气。

    后院自遂初堂往北是符望阁,再往北为倦勤斋,是一座极精美的小楼,周围墙壁皆为木构件雕成竹节状,窗格上贴有雕成蝶形的粉红寿字,室后另有锦棚,绕以栏杆,凭栏置雅座,内悬纱帘,更显幽静,我推门而入,才踏进脚,不其然听到一把小孩子的娇嫩声音:“额娘。”

    “额娘。”

    我恍然抬首,眼前却是王府通房格格钮钴碌氏前年为四阿哥所生的小四阿哥弘历,身后还站着一名刚掩起衣襟的乳母,正对我下拜行礼。

    这次入宫给皇二十二阿哥祝寿随喜,因德妃喜爱孙子,四福晋和十四福晋分别从府里带了小阿哥来热闹,只不过皇家规矩森严,女眷陪德妃闲话,小阿哥们都由乳母领着在别屋玩耍。

    虽然弘历的生母地位不高,但纳拉氏格外钟爱于他,三年来一直收在万福阁亲手抚育,而四阿哥最为清楚当年我失去小阿哥的锥心痛楚,想必四福晋亦有所知,平日我与她相处,她从来不将小弘历放在身前,我在府中又有意避免跟这些小皇子照面,是以尽管明知弘历就是将来的乾隆皇帝,照样毫无兴趣,连每年他做生日都是由四阿哥命人替我打点了送去。

    我信步走到此处,未曾料到这么巧弘历就在倦勤斋,明知他是将我错认作纳拉氏才叫了“额娘”,但心头偏是一阵没来由的狂跳。

    乳母俯身轻轻教弘历改称我为玉格格,弘历却只管蹒跚着短腿走到我身边,胖藕似的一双小手扯住我衣摆贴面蹭了蹭,又仰起脸冲着我呵呵一笑,他刚刚吃足了奶,一张小脸白是白,红是红,扑闪着黑漆漆亮晶晶的眼睛,逗人可爱。

    小孩子的眼睛就像纯净无瑕的琉璃世界,我下意识回以一笑,又觉异样——这孩子,像煞一个人。

    我半跪半蹲下身,抬手贴住弘历面颊慢慢摩挲,他也不避我,过了一会儿举起他的小胖手轻触我的脸,又凑上来与我贴面相亲,奶声奶气地说了一个字:“香……”

    他身上的奶味和小孩子那种独特的纯真气息混杂在一起,强烈地涌入我鼻端,我忽然发现他的生命和我的生命比起来是那么新鲜、活跃。

    地上纱帘的影子有些晃动,面向门口的乳母率先跪地行礼,请雍亲王爷安。

    弘历久经做惯规矩,脱开我的怀抱,像模像样给四阿哥行了全礼。

    我听着弘历口称四阿哥为阿玛,有限温存,无限辛酸。于是我站起身,掉头出门,我站起来的时候,四阿哥深深看了我一眼,我走向门口时,他又看了我一眼。

    鬼使神差的,我停下脚,回望四阿哥。

    四阿哥挥手令乳母退下,乳母低头领着弘历出去,弘历步伐小,我的眼角余光看到他一路走一路回头看我,可我没有动。

    门被关上的同时,我张口问四阿哥:“他是谁的孩子?”

    三年来,我从没想过我会用这样的一句话问出这个问题,仅仅因为弘历和我的小阿哥同岁。

    令我更惊异的是他的表情,他沉默了片刻,道:“看到过他的人都知道他像足你十成,只有你不知道。”

    “我只问你一件事。”我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当晚,紫碧山房东楼失火,究竟是医鬼所为?还是你布的局?”

    他的语气很平静:“你很聪明。”

    明白?如果说三年前我还不明白,那么三年后我也已经从康熙许婚又不提婚事的态度中看出了端倪。但我不能接受的是——

    “你清清楚楚知道我一直以为小阿哥死了……我也想过他是不是被你藏起来了,我不敢问你,因为我不想听到我不想听的答案,这样我会好过一点,但是现在、你居然告诉我小阿哥就在我身边,你把我的孩子当成别的女人的孩子,而我不知道?”

    四阿哥看着我,他脸上有一种我从未见过的神气:“如果我手中没有剑,我就不能保护你,如果我手中有剑,我就不能抱紧你。我所争取的全是为了你,还有我们的孩子。”

    他张开手要拥我入怀,但在他触到我之前,我腾腾连退数步,和他对视,对峙,直到我的眼泪一点一点漫下来。

    “千!”

    四阿哥的声音在我身后,我走得很快,有几次,他似乎要够到我了,但是没有。

    脚步急促,心跳紊乱,我完全不辨方向,只要有路可走我就走,开始是走,渐渐是跑,我穿着旗装,几次差点扭到脚,他要追我一定追得上,可他就是不,我知道他紧跟我身后,但我做不到回头面对他——他也无法面对我么?

    我的体力仅仅支撑到御花园,烈日下眼前波光闪烁,扶栏外一道碧波荡漾的香河蜿蜒而过,紫禁城,金水河,当年我就是在此河中救起十八阿哥成就我今日命运,景未变,人不同。

    不远处响起连串满语,我扶栏抬起头,看到三阿哥、十四阿哥等众人随着康熙站在正对岸,我没听懂康熙说的话,但他手指着我们,还有他脸上的表情,我看得很清楚。

    我猛然回过身,四阿哥身后跟了一大群从雍和宫出来的人,纳拉氏扶着德妃也在其列,我跟四阿哥一跑一追,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四阿哥迈上前,向我伸出手。

    我退一步,腰部硌住栏杆,生疼,但我无声而笑,笑得我都觉得自己疯了:“我疯了,你还跟着我?”

    四阿哥毫不犹豫:“你疯,我陪你疯。”

    因为睁开眼睛,所以混淆视听。

    因为闭上眼睛,所以刻骨铭心。

    上游隐隐传来水闸放水的隆隆声,我的手抓得太紧,撇断一根指甲,突然栏杆接口松脱,我失去全身凭仗,仰后坠河。

    水闸冲水发动的轰隆声掩盖了岸上惊呼,袭身凉意遮暗天地,如同激流将我冲离四阿哥,我们的距离胜过天与地。 






第八十九章

 “这是雨过天晴刻花套杯,这是雨过天晴素套杯,你说刻花套杯好?还是素套杯好?”

    陈煜对着两套玻璃器左观右看,难以抉择,十三阿哥进屋来,在旁一摸他脑袋:“表哥几天不见,脑袋挺圆啊。”

    陈煜烦了,一拨拉十三阿哥的手:“别给我扯蛋。”又问我:“表妹你快说哪一套好?”

    十三阿哥一笑,走到旁边去换衣裳,我扫了陈煜一眼:“皇上嫌你嘴巴太大,要送你到西宁军营效力,你尽管将这些广东十三行送入北京的玻璃器翻来覆去挑什么?”

    陈煜继续研究杯子大小,头也不抬道:“我还不是为了你?本来我都收拾行李随我娘回海宁了,不过临别跟皇上辞个行,偏偏赶上你压塌了栏杆坠河,十四阿哥一脚把我踢下水捞你起来,你这一年多人事不知的,四阿哥硬说我给你胡扯八道坏了事,天天把我拘在他身边,备着你出事他就送我下去陪你。如今你好了,他又跟皇上参我,要送我去西宁。你说我冤不冤?想我上有父母,下有女人……”

    “下有女人,”十三阿哥插话,“这个可以有很多种解释。”

    我看着陈煜:“你当真要跟医鬼啊不、萱儿成亲?”

    陈煜笑道:“莫非你吃醋?”

    我走到窗边,掐了一支秋海棠:“你是四阿哥放在二阿哥身边的人,医鬼是二阿哥放在四阿哥身边的人,那年你我在小苍山成亲,其实是四阿哥串通了医鬼和你同演了一场苦肉戏,却也是那次,医鬼发现你的真实身份,她是温家叛徒的后人,虽听命二阿哥,实则为销魂鉴的真正主人白狼效力。后来医鬼在紫碧山房谋害我与小阿哥一是要报婉霜杀父之仇,二是受了白狼蛊毒控制,我并不怨她。二阿哥再次被废,白狼不知所踪,你想法用销魂鉴破了她中的毒,她受你大恩,钟情于你,无可厚非,但我不明白你为何甘心冒着失宠于皇上的风险也要非她不娶?”

    陈煜目不转睛看着我,我微微一笑:“那时我虽睁不开眼睛说不了话,但你守在我病床旁说的那些话我有时候听得到。”

    陈煜呼了口气,换了正经语气:“其实萱儿和我是一样的人,我们活着,空有一身本领,只被当作人形工具用。”他走到我身边,“准部袭击哈密,西面战事初起,不知将来局势如何,我和她一起去,就算不能回来,彼此也不会孤单。”

    我听出他话中意思,默了一默,方问:“你一走,皇上要将新满洲交给谁?”

    “你见过的。锡保。新满洲大换新血也就这一两年的时间。锡保虽年轻,理事手段一流,你有机会见他。”

    陈煜挑完杯子走了约一盏茶功夫,十三阿哥才至我身边坐定:“明儿你还要随驾往热河,早些安置吧?”

    我问:“陈煜去西宁,是在谁的旗下?”

    十三阿哥道:“荣宪公主额附乌尔衮。他曾嗣封巴林王爵,并统理昭乌达盟蒙古十一旗事。后又多次带领巴林兵和全盟的兵参加过讨伐噶尔丹和测旺阿拉布坦的战斗。皇阿玛今次封他以副将军的身份,董督内属国二十三旗戎务,率军征讨测旺阿拉布坦。陈煜此去,便是辅佐与他。”

    我放了心:“是么?”

    夜渐凉,十三阿哥给我加披上一件翻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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