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倩天涯 - 色已成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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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倩天涯 - 色已成空- 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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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繁星垂着头,筷子蘸了酱油,在碗中漫无目的地画着圈,不知滋味。 
  程辉看不过去,酸溜溜地道:“你们在省城日子过得挺滋润啊,有什么大场面,讲来听听,让我们这些乡巴佬也借光长点见识。” 
  傅青纶道:“滋润什么啊,每天就是宿舍食堂教室三点一线,还不如在学校热闹呢。” 
  林之若终于咽下了饺子,附和道:“就是,你们多热闹啊,这新闻可是都传到省城去了。听说有人华山论剑,一战成名,威震武林,笑傲江湖,不知道是什么功夫啊?” 
  程辉见她斜睨着自己,似笑非笑,因铁头功是她间接传授的,有点羞惭,转头见唐馨拿着林之若的玉佩把玩,搭讪道:“看什么呢?” 
  唐馨把玉佩举起来。程辉见其形状近于椭圆,呈半透明的淡黄色,里面有深色的纹路,被灯光一照,有如风烟卷涌,又似云雾流动,问道:“这是什么玩意,哪里来的?” 
  唐馨也道:“之若,以前没看你戴过,是新买的吗?” 
  林之若笑道:“这是我和傅青纶在早市淘的,其实就是好看点的石头,十五块钱一个,还负责给刻字呢。” 
  程辉拿过来仔细一看,一角果然刻着两个小小的篆字,向傅青纶道:“你不是也有一个么?拿出来看看。” 
  傅青纶果然放下筷子,从脖子上解下一个玉佩,递给程辉。大家看时,大小和林之若的仿佛,却是深碧的颜色,里面有纵向的白色细线,仿佛大雨坠落云层,又似流星划过天际。一角也刻着两个篆字。 
  程辉拿着两块玉佩翻来覆去看了半天,喃喃读道:“归云,过客,归云过客?过客归云?” 
  林之若笑道:“不能连在一起读的。他是归云,我是过客。” 
  唐馨道:“过客我明白,那个绿色带白线的,为什么叫归云呢?” 
  傅青纶温和地回答:“你看那白线像不像雨点?雨点,就是回归大地的云朵。” 
  程辉皱眉道:“你们这样酸溜溜的人,起的名字也酸溜溜的。” 
  林之若道:“你倒是给起个甜蜜蜜的?” 
  程辉道:“这个容易,黄的叫金风,绿的叫玉露。” 
  呵,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唐馨怔了怔,一双大眼睛望向傅青纶。傅青纶也楞了一下,眼光却不由自主地投向林之若。 
  林之若刚刚抽空吞了一个饺子,拿餐巾纸抹了抹嘴,笑嘻嘻地道:“真不吉利!一年才见一次,相见争如不见。还不如叫行云,流水,天上地下,两不相逢,多么干净自在。” 
  孟繁星痴痴地看着她。程辉说她心狠。她的心真是狠呢,那样美丽的句子,那样哀伤的句子,别人怎么也记不住,就算记住了也说不出来,她偏偏都记得住,也说得出,却又偏偏说得那么轻描淡写,那么漠不关心。 
  看到傅青纶微微皱起的眉头,他对这个男孩许久以来的嫉妒,忽然就烟消云散了,甚至隐隐涌上一丝同情。 
  真的,在不在身边,有什么关系呢? 
  他爱的女孩,是清风,是流水。风会吹着浮云飞舞,水会载着落花飘零。可是那云儿,能缠绕住那清风么?那花儿,能感动那流水么? 
  自古以来,多情长为无情苦。 
  曾经多么恨她的这一份无情,可是,也幸亏了她的这一份无情。 
  多么幸运,漫天红花坠落,她偏偏视而不见,只是含笑走向自己。 
  想起江边的大柳树下,她微微仰着头,说“你对我的好意,我都清楚”,说“我可以明明白白告诉你,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这么渴望亲近一个人”,那时候暮色四合,她白衣胜雪,与眼前人,原是一样的眉目,一样的风姿。 
  林之若目光一转,落到孟繁星身上,见他端着空碗出神,夹了一个饺子放进他碗里,冲他一笑,拿筷子在空中比划了一个夹的动作。 
  孟繁星下意识地夹起碗中的饺子,送进嘴里。饺子已经放了好一会儿,但依然温热,咬一口,浓香中混着几分酸意,恰好解了肉的油腻,正是她最爱的酸菜馅。 
  外面雪花纷纷扬扬,把整个世界,染成一片纯白。 
  老人说,大雪兆丰年。看来今年年景很好呢,他情不自禁地,就跟着微笑起来。   
  胜却人间痴无数   
  次日中午,林之若才回到家。刚转过楼梯,便看到倚在门边的少年。黑色羽绒服,藏蓝长裤,双手插兜,额发低垂,安详宁静,宛如希腊图画中走下来的阿波罗。听到脚步声,他微微抬头,深深凝视,不言不动。 
  视线在空中相遇,大响无声。 
  冬日淡淡的阳光,自侧面墙壁上的小窗子透入,照出空中无量无数灰尘,回旋飞舞。 
  然而此刻,就算是竭尽世间所有的变化与姿态,也已不能牵引那女孩的目光,不能阻止她的脚步。 
  就像没有人,可以阻止冬天走向春天,阻止白雪拥抱黑土。 
  一阶一阶,一步一步,从不可企及,到伸手可触。 
  到呼出的气息,轻轻抚上彼此的皮肤。 
  真想就这样,就这样,在她的目光中老去。无边温暖,无边幸福。 
  永不他顾。 
  不知过了多久,林之若终于转开目光,取钥匙开了门。孟繁星拿了她的书包,跟在她身后。 
  屋子里比外面还要冷,家具都用床单罩着。林之若笑道:“麻烦你了,帮我收拾一下吧。不要脱羽绒服,容易冻着。” 
  两个人在客厅走了一圈,所到之处,沙发,茶几,桌椅,琴架,渐次露了出来。林之若指派孟繁星去厨房烧水,自己进卧室拿了一床电热毯出来,铺在沙发上,插上电。又找出林谦诚的半罐雨前,泡了茶,和孟繁星对坐在沙发上,各自捧了一个茶杯暖手,道:“没有暖气,只能这样将就了。刚才我去房管处交涉了半天,人家说只有三天,还是元旦,不给开。让你跟我呆在这样的冷屋子里,还要干活,真是不好意思。” 
  孟繁星微微笑,不说话,心中却有一种隐秘的欢喜。和她一道开启这闲置了三个月的空洞寒冷的房子,忙碌着让房间明亮温暖起来,让他有一种甜蜜的错觉,仿佛他们是刚刚搬入新居的情侣,在为共有的第一个家而并肩努力。 
  林之若问:“你等了多久?” 
  孟繁星道:“我吃过早饭就来了。你怎么回来得这么晚?” 
  林之若道:“我昨晚和唐馨同床,说了大半宿的话,今天就起晚了。她本来还邀请我去她家里过元旦,我坚持回来,被她笑话了好半天呢。” 
  孟繁星知她是为了自己,才回到这既没人又没供暖的房子来,很是感动,望着她不说话。 
  林之若打量了他一会儿,道:“今天看来好多了。昨晚怎么气鼓鼓的样子?又不肯说话。” 
  孟繁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得低低地道:“你回来了,我,我很高兴。” 
  “真的?”林之若看着他笑:“没有生气?” 
  孟繁星踌躇半晌,道:“你和傅青纶……好像处得很好。” 
  “哈,果然是酸的。”林之若笑:“昨晚的饺子,味道如何?” 
  孟繁星这才意识到,昨晚她给自己夹饺子,原来是取笑自己,脸烘烘地热起来,连忙拿起杯子,啜一口茶,遮住面孔。 
  林之若忍俊不禁,打趣道:“你也不寂寞啊,夜夜有美同行,不知道羡煞多少豪杰呢。” 
  孟繁星委屈地道:“我写信告诉你了啊。你只要让唐馨传一个不字,我立刻就回绝她。” 
  林之若道:“我怎么能做这么煞风景的事?平心而论,李碧荷很好,优秀,执著,对你又一往情深,是个不错的选择。也许你会发现,她才是你的真命天子呢。再说,我已经对她表明过态度,不能食言。” 
  “你对她表明过态度?”孟繁星诧异不已:“怎么回事?” 
  “话说啊,那次你过生日之后的某一天,停电,到处一片漆黑。”林之若泯了一口茶,拿出讲评书的派头来,听得孟繁星又是关心,又是好笑:“李碧荷突然要跟我去操场散步。当时星月无光,伸手不见五指,花香温柔如三少爷的剑。李碧荷突然问我,被你拒绝,该如何反应。” 
  孟繁星紧张地问:“你怎么说?” 
  “本人熟读三国,精研战策,这草船借箭的小小伎俩,怎能瞒过我的眼睛?” 
  “草船借箭?” 
  “是啊。那时候,嘿嘿,其实我对你已经垂涎很久,只不过大灰狼肚子不饿,还不忍心吃小红帽而已。大概是我哪里露了马脚,被李碧荷给发现了。她这招狠啊。你想,我要是鼓励她追你,就等于宣布自己永久中立。她追上了还好,要是追不上,我又没忍住,岂不是自打嘴巴,借箭给人来射自己?要是趁机打击她的积极性,未免心胸太也狭窄,岂不有损我泱泱大国谦谦君子的风度?所以无论我怎么反应,她都站稳了不败之地。” 
  原来她那么早已经喜欢自己。孟繁星忍不住笑意,道:“其实,不是你露了马脚,是我自己告诉李碧荷的,就是过生日我送她回家那次。” 
  “我说呢,”林之若得意地道:“我觉得自个儿表现得很好啊。唐馨都没发现,李碧荷眼光哪里就锐利到这程度呢。” 
  你的确表现得很好,简直太好了,好到我只能在自卑中挣扎,眼看你潇洒行来,春风拂过,百花盛开,却不敢伸手去碰哪怕最细微的蓓蕾。 
  好在,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看着面前得意如顽童的少女,孟繁星满怀温柔爱宠,微笑着追问:“既然借不借箭都是错,你怎么回答的呢?” 
  林之若笑道:“本大侠只好使出姑苏慕容的看家本领,斗转星移,移形换位,讲出一番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大道理来。” 
  “什么道理?” 
  “道理啊,就是,能怎么办,就怎么办。” 
  “那不是废话吗?” 
  “当然是废话。这种场合,重要的不是内容,而是态度。” 
  “你的态度,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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