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和人-王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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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和人-王火-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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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行政院长,其他各院、部作些适当调整,那也好办。 你说是不是?”
童霜威吸着雪茄,头有点晕,心里想:怪不得外边说何应钦有野心,叶秋萍也大为戒备,让我从管仲辉这里探听消息。看来,的确可能连 组阁计划都订定了呢!沉住气,脸上平静,一切都不形于色。
远处隐隐有火车汽笛声“呜呜———”,从和平门方向传来。听到火车汽笛声,使人仿佛连火车车轮在铁轨上那种“嘁喀嘁喀”声都能听 见似的。
管仲辉起身去壁炉前用铁叉拨动柴火,突然放下铁叉转身笑盈盈地说:“啸天兄,听说你同汪兆铭过去私交不错呀,是吗?”
童霜威同汪精卫仅仅是一般的关系。汪精卫在民国二十四年十一月一日国民党四届六中全会开幕式上照相时被刺,枪伤治好后就出国赴欧 洲到法国去了。在那个阶段,童霜威出于对蒋的一种不满,也出于一种官场上应酬交往的惯例,曾偶尔去登门看望。汪精卫却表现得诚恳热情 ,待之以礼。但童霜威并不愿做亲日派,也不是改组派,更不是汪精卫的广东同乡。见全国多数人都把汪精卫骂作秦桧,他也不想往那个茅屎 坑里跳,沾得一身臭。后来,就不去了。但此一时也,彼一时也!现在,听管仲辉这么说,为提高自己身价,就不否认,慢悠悠地说:“熟是 熟的,私交也许谈不上啊!你知道,我是个无派无系的人啊!”说这话时,心里懊丧,忍不住又说:“汪回来了,政治上的事,怕就要按他的 决策办了呢。”
管仲辉回身来仍在沙发上坐下,连连点着大脑袋,说:“对对对,汪兆铭如果回来,当然要联日剿共。从东京来的消息,日本外务省首脑 开会作了决定:关于张学良的叛变,日本政府不应采取利用中国乱事而为日本图谋或易滋误解之任何行动。是友好的表示呀!中日两国同文同 种,孙总理当年革命,深受日本朝野人士的支持。对日空气一天比一天紧张起来并非上策呀!”
童霜威不想点头,也不想摇头,咂一口酒不咸不淡地说:“呣,中枢要人中,日本留学生不少啊!”这句话什么意思,他自己也说不清。
管仲辉继续慷慨激昂:“近年来,政府对日政策的动摇和欧美派的影响,加上共产党到处火上加油,促使日本一步一步敌视并进逼我们。 其实,明眼人都知道,国联本身是没有力量的。英法对于中国是不愿帮忙的,美国是保持孤立的,苏俄是靠不住的!中国想同日本交战,打败 日本,那是痴心妄想。中日邦交确实需要赶快修补了!也许这次会是一个大好转机呢!”
窗外北风呼啸,白兰地酒辛辣刺鼻,童霜威揿灭雪茄,一口一口微吮着酒,感到身上火辣辣的。管仲辉的话太大胆了!近年来,“亲日派 ”已是“汉奸”的代名词。日本留学生都不愿意沾上一顶“亲日派”的帽子。可又很容易被人戴上这样一顶帽子。汪精卫沾了这顶帽子,在中 央党部吃了三枪。虽有人私下议论这是蒋介石蓝衣社干的,太不应该。可是喝彩的人比比皆是,很不少。童霜威平时就特别警惕这一点。问诸 内心,对于日本,他有点旧的感情,也有些日本好朋友,觉得自己是个日本留学生无形中就有一种背景上的依靠力量。可是,另一方面,日本 野心太大。占了东北,又占华北,更在绥东嗾使匪伪进攻,实在难以忍受。一种民族感情,在他心上占了主要地位,他心里不能不激起民族义 愤,希望中国强硬些,希望用抗日情绪和抗日行动来使日本收敛些。现在听了管仲辉一番言论,他不但不同意,甚至还颇有反感。却不想反驳 、辩论,只是暗自心里叹息。他点着头,嘴里说着:“慎之兄高见!高见!”心里却大不以为然。
管仲辉喝干了杯中的白兰地,脸色更加红润,显得十分高兴。突然又叹口气,搔着快拔顶的头皮,发牢骚说:“啸天兄,你过于夸奖了! 我这人,不像你有学问,是个武人!这些年,实在不得意!一个不值钱的中将,有兵权的肥缺总是轮不到我。老蒋对我总是那么吝啬,仿佛别 人干得了的差使就不能给我干!其实,酒囊饭袋身在高位的人太多了!人只以为我也是黄埔系,可不知道我这黄埔系与老蒋不是同乡,走不通 裙带上的路子,拽不着英美派的关系,进不了复兴社的大门。这就不值钱了!”
童霜威插上一句说:“你同何敬之既是同乡,又是先后袍泽,他对你可是不错的。”
管仲辉扳着手指头,骨节扳得“啪啪”响,叹口气带点酒意说:“平心而论,他对我是还可以。但你要知道,他这人呀,有点优柔寡断婆 婆妈妈,极怕老蒋猜疑,遇事总是谨慎三分。他这军政部长,连擢用一个营长都要签请老蒋批示。至于党国大计,更是只能听语气看脸子,不 敢随便开口。其中苦衷,只有我这种知情人明白。老蒋他,现在我是可以斗胆议论几句了。这人毒辣凶残,奸诈阴险,最会消除异己。上海滩 上青红帮流氓的那套手腕他最会应用,对人是睚眦必报。这次西安出了事,虽然如丧考妣者不少,拍手称快的也不少。等着看三本铁公鸡吧! ”
童霜威暗想:要是我把今夜管仲辉讲的原原本本都搬给叶秋萍,叶秋萍真是如获至宝了。但何必这样做呢?我会给你叶秋萍当特务吗?我 宁可脚踩两条船,你们两方面,我都不得罪,我都挂个号!……想到这里,又自然而然地流露出微笑来了,只是心里并没有愉悦感。
管仲辉看见童霜威露出微笑,以为是同意自己刚才谈的那番话,嘴角掠过欣喜和得意,说:“啸天兄,今夜我也是兴之所至,同你赤裸裸 谈了心里话,只能你知我知,不足为外人道也。”
童霜威连连点头,说:“慎之兄,这你放心。你所谈的,我深有同感。我与人相交,历来抱着亲爱精诚之心,宁可天下人负我,我不负天下人 。正因如此,到今天,既不愿在派系上卖身投靠,也不愿像邵元冲①那样着书立说作违心之论吹捧老蒋。于是,人都说我书生气,我才真是最 不值钱的法界人士了!”说到这里,频频摇头,叹口气说:“改天,找个合适的时机,慎之兄你陪我去看看何敬之。对他,我是素所仰慕的。 ”
①邵元冲: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会委员,曾写《蒋介石先生的家庭教育与学术修养》等书免费散发,歌功颂德。
管仲辉虽然似乎大大咧咧,其实是个精明人。听话听音,颇能明白童霜威的心意,马上大包大揽地说:“行!我也早有此心。何敬之对啸 天兄你是久仰的,以后依仗之处甚多。我陪你同去谈谈,同去谈谈。”
童霜威感到满足,欣慰地哈哈一笑,掏出怀表一看,站起来说:“慎之兄,早点休息吧!我回去了,以后再来聆教。”
管仲辉倒也不留,亲热地站起身来送客,说:“过几天,我去回访你。远亲不如近邻嘛。我们做邻居是叫人高兴的事。可惜,潇湘路不该 盘踞着搞调查做爪牙的坏家伙。听说,这些天,有人专在数点我家门口的小汽车,明明是监视我的行动嘛。这种坏蛋,啸天兄,你也不可不防 。有朝一日,我———”他咽住半句话未往下说。
童霜威点头表示同意,为了谨慎,一字未答。
两人一同下楼,一个副官早在楼下客厅门首备好了管仲辉那辆新式“福特”轿车。管仲辉送童霜威上车,副官也上车与司机并肩坐着,陪 送童霜威回到潇湘路一号。
轿车喇叭一响,刘三保开了大门,冯村出来接童霜威进客厅,那副官同驾车的司机回去了。童霜威跨步走进客厅,见家霆房里已经熄灯, 问:“家霆睡了?”
冯村答:“睡了。”忽然神秘地凑上来说:“秘书长,刚才有件怪事!来了一个人……”
童霜威诧异冯村的神情和语气为什么如此紧张,在沙发上坐下,问:“什么人?”他察觉冯村的脸色特别,惊骇中带着忐忑,不禁诧异地 看着冯村。
冯村声音里有一种严重的语气,说:“刚才,日本总领事馆来了一个人……”他在靠近童霜威的沙发上坐下了。
“什么?”童霜威心上如有火一灼,额上冒汗了,从双眉的皱纹中,显出踌躇与思考,反感地说,“夜间上我这儿干什么?这时外边不是 戒严了吗?”
冯村压低嗓子说:“戒严哪挡得住他们哟!从高楼门到这里很近。来人是个身穿薄棉袍外加中式马裤呢大衣的人,戴顶礼帽,腋下夹个黑 皮包,像个办公事的,一点看不出是个日本人。他知道我的名字,在这儿等了你约摸一刻钟。自称是日本总领事馆的,有重要机密事要面谈, 名叫若杉。”
“若杉?”童霜威挖掘着记忆的深井,思索着记忆中有无这个名字,毫无印象。只想到去年,日本总领事馆有个名叫吉野的人来潇湘路夜 访,说他也是日本东京帝国大学的学生,来叙叙同窗之谊的。但后来,这个吉野竟在谈话时说:“中国积弱,赤祸弥漫,苏俄最后必将占领中 国而侵入太平洋、赤化东南亚。中国对内力不能剿灭共产党,对外难以御苏。中国应当与日本提携,反共防苏,由日本代庖对付苏俄。”
当时,童霜威听了忍不住说:“中日两国同文同种,中日两民族应当相亲相重,但是日本一意步西方帝国主义后尘,不断侵略中国,这样 岂能谈到什么提携?日本应当退出华北,退出东北。现在,中国民众抗日情绪高涨,日本如果不断咄咄进逼,迟早中国人是要抗战的。那样, 必然对中日两国都不利,望你们三思。”……
那夜,谈得不欢而散。今天,日本人又来了!这是为什么?显然,他们在中国的活动是不会放松的。准是想四面八方打听西安出事后中枢 的情况。这个“若杉”,也许是个假名字呢!他们的“中国通”是非常多的!……
童霜威想到这里,紧张地问:“他找我干什么?”
“没说干什么。”冯村答,“我估计也许是想打听西安出事后中央的情况。”
“你没跟他说什么吧?”
“当然没有!”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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