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和人-王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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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和人-王火- 第3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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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
家霆回到家里,见到了童霜威,发现爸爸正伏在桌上写东西。他急着想把今天同陈玛荔谈的话都告诉爸爸。当然,有关陈玛荔的一些有点 暧昧的眼光、态度和言语是无法讲的,讲的只是一些大致的情况,最后说:“她约我下星期二下午五点再去,希望那时冯村舅舅的问题已经解 决。”
童霜威听说后,点头说:“那就好了!看来,陈玛荔倒还通情达理。”又感慨地说:“她谈的杜月笙的事看来也不是捕风捉影。我真想不到 ,搭救冯村,我竞心有余力不足到这种地步!”
家霆走到桌边,突然吃惊地发现,原来爸爸在开始写他那本一直想写而始终犹豫不决而未写的《三朝三帝论》了!稿纸上端,爸爸写着《三 朝三帝论》五个大字作书名,苍劲中见秀隽,流畅中带疏狂。在家霆眼中,五个字闪闪发出寒光,使他想到小说中形容荆轲在秦时,图穷匕见 ,宝剑飞跃出来,熠熠如电去取秦王头颅的描述。童霜威见儿子发愣,笑道:“我可不能'避席畏闻文字狱,着书都为稻粱谋'啊!我这书是为冯 村写的!”家霆明白:爸爸开始写这书,不是草率决定的,是时局、国事、冯村被捕的事促成的!他感到激动。望着爸爸日渐苍老仍坚强挺拔而 未衰颓的面容和身影,一刹那间,他竟热泪盈眶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星期二,下午五点钟,童家霆第三次准时去到陈玛荔公馆。他学校里上课请了假,心里估计今天一定会有冯村舅舅的好 消息。
家霆是个守信的人,遵嘱换上了那套美军橄榄绿毛料空军服。对着镜子,他自己也觉得这套衣服确实抬人,使他看上去既英俊健康,又十 分潇洒,倜傥得很。那种橄榄绿发出柔和的光,衬得人遍体生辉。美国人在战时把最好的衣料、式样、颜色献给军人。好像也是吸引人去献身 的一种手段吧?家霆走近陈玛荔公馆门口时,看到停着一辆蓝色的小汽车。经过门房,走进青砖洋房到了那问熟悉的客厅时,闻到一阵优雅的 香水味。他眼前红光一闪,看到陈玛荔已经坐在沙发上等候他了。
陈玛荔今天一身红。火红的旗袍上,是一件瘦腰身的火红西式短上衣,脚上是一双火红的高跟鞋,身边放着一只火红的带金链的皮夹,涂 着口红,分外艳丽。她坐着对家霆笑,用英语说:“我的孩子,你真守时!你穿这套衣,太漂亮了!我注意到你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说着, 站起来,卖弄地问:“我穿这套衣服好看吗?”家霆有点窘了,应付着说:“好看!”
她笑了:“走,今晚我们一起享受享受。我陪你去吃晚饭,还看一场电影!”说着,走近过来,香水味更浓烈了。她提着皮夹,说:“走 吧!”家霆完全出乎意外,说:“呀,Aun十,冯村舅舅的事怎么了?”
“啊,出乎意料,叶秋萍到今天还没有回来。”陈玛荔摇着头,“据说,近几天一定会回来。回来我就办,你放心。”她补充说:“别把 今晚约你出去纯粹当作是玩,今晚我带你去的地方,也许能见到一个人。能见到他,救冯村就有希望。”她说得神秘,使家霆不能不跟着她走 了。
出了门,原来蓝色小汽车是停放着等她的。上了车,陈玛荔说:“盟军招待所!”司机似乎很熟悉,点头〃晦〃了一声,汽车飞快地驶行在 马路上。陈玛荔介绍说:“盟军招待所属于军委会战地服务团,实际就是属于励志社的。我曾是励志社的副总干事,同他们有点老关系。现在 ,招待美军的费用大得很。那里吃得舒适些,我们可以过一个愉快的晚上。”
家霆心里不快活。冯村的事使他心里有疙瘩。陈玛荔的作为又使他感到像一个谜。哪有什么心情去吃饭。何况,他历来不喜欢沾人家的光 。连在上海那次初遇到欧阳索心在〃白拉拉卡〃吃饭时因为身边没有钱,当时都使他红了脸。今天,随着陈玛荔去吃饭,多么别扭。他处在一种 不好说也不好问的被动境地中,只好抱着客随主便的态度,进了嘉陵宾馆附近的那个美军出入的〃战服团〃招待所。
充溢着乡下浓汤和蕃茄牛尾汤香味的餐厅,很大很大,布置得洁净明亮,约摸有二十多只小圆桌,每只小圆桌上都罩着雪白的桌布,摆设 着花瓶和鲜花,陈列着调料瓶和锃亮的刀叉。音乐正播放的是《蓝色的多瑙河》。墙上贴的是一些色彩鲜艳印刷精美的美军宣传画,宣传报国 和扞卫民主自由,宣传从军的人马上有工作、有收入,能到欧洲、亚洲和中国旅行。白衣侍者好像都认识陈玛荔,见到她带了客人来,特别恭 敬。时问还早,只有西边屋角一只圆桌上坐着两个戴船形帽的美国军人在喝啤酒吃冷盘。
刚坐下,侍者拿来了菜单,恭敬地站在一边。陈玛荔看着英文菜单,说:“我来做主点菜好吗?”家霆点头说:“谢谢!”陈玛荔夹着英 语向侍者点菜,点的是:蔬菜浓汤、冷盘、白汁桂鱼、英国铁排鸡。又用上海话对家霆说:“改吃蜡烛鸡好吗?是一道俄国菜,要皇磊油作馅 心,外面卷一层鸡脯肉,外形像一支蜡烛。俄国人不敢恭维,这道菜蛮好。你也许没有吃过?”
家霆确是没有吃过,只好点点头。
陈玛荔最后又点了布丁和咖啡,叫了两小杯红葡萄酒,说:“这地方不错吧?”
唱片换了《圣母颂》,家霆忽然又想起与欧阳素心在上海〃白拉拉卡〃里吃饭谈话的情景了,不由地一边点头,一边神思飘荡起来。她看着 他,问:“你怎么啦?”
家霆连忙回神,笑笑说:“没怎么呀!”他的脸显得非常敏睿,眼深沉明亮,笑起来好看,坐的姿势有风度。
你似乎不太高兴?”她说,“今晚,我想让你高兴高兴的。把你冯村舅舅的事暂时放到一边吧。我看得出你对他的感情。我答应貅搿盏鞘 昙釜簧器。警来的美军渐渐她又把他当孩子了!家霆只好点点头。达〃术日天千川州多了,门口老有汽车声、吉普声,进来的美军散散落落坐满 了好几只桌子。侍者已将红酒、冷盘和浓汤端上来了。家霆将白巾展开铺在膝上,用瓶插软纸拭净了刀叉和汤匙。高脚杯的玻璃哩竺翼最盂的 辉映凝聚到杯边的一星亮点,犹如红宝石戒指映眨薹惑譬眼。她同他碰杯,用英语说:“祝你快乐!”花影迷离,酒色鲜红i警磊了一口酒,两 颊渐次泛出红色。家霆只是用嘴碰了碰玲珑剔透的高脚玻璃杯,他不会也不爱喝酒。
她笑眼望着他,说:“Adnis!我以后叫你Adnis,好吗?”家霆问:“Adi?”他在上海上教会学校时,读过英文的希腊神话。Ad。ni。是 希腊神话里的一个美男子,他是司美和恋爱的女神维纳斯的爱人。
她笑笑,开心地说:“是呀,Adnis!我喜欢你叫这个名字!”难以回答,家霆只好仍旧笑笑,显得拘谨。无论从哪方面来说,他心里都没 有空隙要用她的感情来填补,也不感到自己应当同这样一个Aun十发生什么超乎寻常的情感。他觉得局面很糟。陈玛荔只喝了几匙汤就推开了盘 子,侍者收去汤盆。她用叉选着芦笋吃。家霆见她这样,汤也不喝了,吃起冷盘里的鲍鱼来。她忽然神秘地问:“Adonis,你有隐瞒我的事没 有?”〃Adonis〃的名字似乎她已做主确定了。
家霆为难了,指的什么事呢?本来嘛,我的事你知道得不会多的,我也没有向你好好谈过我自己。是指的什么事呢?因此问:“您指什么 ?”
陈玛荔笑笑:“《生活文艺》上开始在发表一个连载《间关万里》是你写的吧?”
家霆〃哟〃了一声,说:“怎么?您看到了?我还没有见到呢?他们早说要发表,我以为发表还早呢!”
“我是今天上午见到的!刚出刊。”陈玛荔吃着冷盘里的牛肉说:“你的文章我也看了,文笔很好,但不该写这样的东西。我感到再往下写 ,写到河南灾情等等,估计你要揭短,我不希望你那样做。这对国民党不利,对抗战不利,会帮共产党的忙。更糟的是《生活文艺》的背景可 疑,不该在它上面发表文章。”
家霆露出一点愠色来了,闷闷吃着冷盘。
陈玛荔语气缓和过来了,说:“以后,你写了好的东西,拿来交给我,我给你送到好的刊物上去发表。当然——”她笑着看家霆, “Adonis,你发表东西我总是高兴的。这说明你是聪明有才能的,年纪轻轻,出手不凡,前程远大!”
家霆总是感到自己在她面前很不自然,却又怎么也自然不起来,只好也笑笑说:“记不清是谁说的了,我记得有这样一句话:'最弱的人, 集中精力于单一目标,也能有所成就;反之,最强的人,分心于太多事务,可能一无所成。'我其实很笨,并不聪明。只不过,那个阶段能集中 精力,才写了点东西。像现在,有了冯村舅舅这种事分心,简直书也读不下去,文章也不想写了。”
她又笑了,脉脉地看着家霆说:“上帝赋予你了才能,应当珍惜。对于我来说,我的人生好像包括两部分,过去的是一个梦,未来的是一 个希望。我曾热衷于我的事业,希望使事业成为我的喜悦,使喜悦成为我的事业。可是,梦醒来却未能给我喜悦,我只有把喜悦寄望于未来。 希望能看到你成功,成为一个名记者,成为我私人的朋友,甚至能成为我贴心的助手。我能为你的成功出一分力,我愿意把你的事业看作是我 的事业。你懂得我的意思吗?”她说话常常一泻千里,看得出才思的敏捷与思维的丰富。家霆感到她的眼光里蕴含着一种他说不清也不愿去想 的光波,坦然地摇头,但语气平和地说:“不太懂。”
她宽宏地笑了,带嗔地说:“好吧,你以后能懂就行!”
这样谈谈说说,吃完了晚饭。其实,差不多每道菜都剩了一些。最后吃了布丁喝咖啡了,餐厅里的桌子坐满的已占大半了。陈玛荔看看腕 上的金表说:“在这里再坐一会儿,去看《卡萨布兰卡》,影片是美军空运来重庆的,在隔壁放映厅里放映。男主角亨佛莱?鲍嘉专演铁汉;女 主角英格丽?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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