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着清风看明月 by:木叶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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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着清风看明月 by:木叶花开-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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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一个已经背叛的人,金朝圣上为何这样宽大?背叛君主,在这个以忠勇为尚的国家,是不能再严重的罪过了。杀死这样的人,连罪人的亲属都哑口无言。 
  金不忌意外的宽大并没带给王吉轻松的心情,因为他的旅伴明显心情恶劣了。 
  一段日子的相处,王吉渐渐了解奎叶。李奎叶不是那种喜怒形于色的人,令普通人生气的事也不会扰乱他的情绪,相处这么久,王吉甚至没看到他真正不快的样子。 
  但是金不忌人还未出现,仅仅一句传话,就让奎叶失去了往日无波无动的平静。 
  和往日一样不说话,脸色阴沉很多。雇马车的时候,甚至让车行的人因为惊恐而想拒绝,但是又看了他一眼后,对方连拒绝的勇气也消失了。 
  于是他们雇了一辆马车,车夫由王吉兼任,对方只收了少得可怜的押金,——自始至终奎叶甚至连语调都没抬高。 


  到鹿鸣只有两天的路程,距离明水也不过是三天。可谓深入到北军心脏部位了。 
  因为谜题的即将解开,还有身处危境的不安,让王吉十分想说话。但是奎叶的背影都像散发着烦躁似的,让王吉把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在施蓉口里那么可怕的不动营因为皇帝的命令,并没有对他们造成实质的威胁。在那之后,甚至连零散的杀手没碰到过。越靠近危险的地方,反而越平静了。 
  再出现的话,一定是更厉害的阵势吧。 
  王吉眨巴着眼,反复推测着事情的走向。出乡这些天,见了很多事,不知不觉王吉变了很多。奎叶不理他,他也不会像以前硬缠着说话了。 

  王吉很好奇。照一路的见闻来说,金不忌可说是几百年不遇的好皇帝。照他给不动营的命令来说,为人可称得上宽大。但是他为什么说等着奎叶去杀呢? 
  奎叶为之服务了五年,即使因为朋友的死亡选择离开,也不必非要刀枪相对。而且,奎叶听了这话后,脸色可有够难看的。 
  追着玉而来的人认识奎叶,曾震惊的称他“大人”,奎叶甚至因此不愿意露面而让施蓉出面。那么那块价值不过二三十两银子的玉佩,果然是牵涉金朝什么隐秘了。不知是幸还是不幸,他偏偏又被奎叶救了,并且结为旅伴。被追踪的玉,被追捕的人,汇聚一起,到最后已经分不清是在追玉,还是在追人。 
  王吉转头凝视同伴的脸。奎叶似乎慢慢控制了情绪,也恢复了冷而静的模样。 
  不愿意刺杀金不忌的奎叶,说他不想见到那个人,但是却毫不犹豫的往鹿鸣前进,好像走向命运似的,要去看看尽头有什么。明明已经暴露了身份,可能连目的地也暴露了,奎叶却没有因为不想见到谁而回头。这种自相矛盾,像是赌一把,也像拖延推诿的做法,可太不像奎叶的作风了。 
  想到施蓉,忽然心里一沉。 
  “不知施蓉怎样了?” 
  奎叶出人意料的回答了: 
  “大概,最近会有消息。” 
  王吉吃惊的问为什么。 
  奎叶没有马上回答,半晌,才文不对题的说: 
  “那个时候,我们都没想到会有今天。”他凝视着手里的锈刀,上面“清风明月”的字样已经模糊了。“从那天以后,好像被什么赶着似的,也顾不上看路,就是匆匆的跑。志焕已经停下了。我也不想跑了。但是施蓉还在跑。” 
  奎叶的话里,像有不祥的暗示似的,让王吉感到了寒冷。王吉忽然从心里感到悲哀。这些人,真的只能活在过去,在回忆里感到喜悦,为了失去的过去报复吗?他们明明还这么年轻。 

  王吉问:“你在担心施蓉吗?” 
  浮动的暮霭似乎让奎叶的声音也飘忽起来。“不是担心。我,早就不会担心了。那是摆放在眼前,清清楚楚,怎么也改变不了的事。看到了,就明白了。担心那种东西,是多余的。” 
  奎叶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淡淡的倦怠。王吉听到这样老气的话,很想揪着他的衣领质问他,但似乎也被感染了这种无力,并没有真的实行,只是低声问他。 
  “奎叶看到什么了?” 
  李奎叶没有回答,仅仅笑了一下。又是那种“说了你也不会懂”意味的笑。这笑本来有点苍凉,但看在王吉眼里,就有点故弄玄虚莫测高深的讨厌味道了。 

  一夜无话。 
  路上安然无事。等到了鹿鸣,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 
  鹿鸣并不大,但是因为紧靠着连通四方的枢纽明水很近,因此也相当繁荣。王吉到了此地,才知建里和这一比,根本不算什么。鹿鸣更热闹,更生机勃勃,同时兵士也更多。 
  奎叶重新戴上帽子,把脸遮了大半,好在都是普通的兵士,没什么人认识他。两个人无心玩耍,稍一打听,原来这里的守备就姓钱。为防万一,两人没急于到守备府,而是四下打听了一下守备的来历。 
  守备叫钱春,军功出身,据说杀人无数,骁勇无比,前卿事郑永昌非常赏识,一力提拔,南征随御驾来到南方,被授了这个官职。职级虽不高,但地方不错,只是离皇上稍远了点。不少人认为他已经失宠了。 
  奎叶听了点点头,淡淡说声:“郑永昌的人啊。”便站起身。 
  男子收下王吉给的钱,又想起什么。“对了。最近老爷似乎在等什么信或者人,看着很急躁。” 
  奎叶把手伸进怀里,问:“什么人?” 
  男子掩饰着兴奋,倒豆似的说起来:“两个月前,来了个穿黑衣服的人,和老爷密谈了很久,连茶水都不许往里送。那人走了后,老爷就坐卧不安。”男子望着奎叶动都不动的手,咽了口唾沫,不甘不愿的补充道:“那人好像是京卫营的大爷。别的,我真不知道了。让老爷知道非扒我的皮不可。”说完眼巴巴看着奎叶。 
  奎叶瞧问不出什么了,便大大方方把手从怀里拿出来,却是空空的什么也没有。也不去看那人快哭出来的脸色,转身招呼王吉道:“走吧。”王吉看看那人,又瞧瞧奎叶背影,忍不住想笑,极力忍住了,快步跟了上去。 

  京卫营和不动营一样,都直属于皇上。 
  京卫营的统领是士卿杨铁华。在金朝官员中,是不多的几位能让奎叶警惕的人物。和奎叶一样,杨铁华也是被皇上救下来的,从此对皇帝赤诚以奉,绝无二心。这个人生性严肃,宫乐舞蹈从不喜爱,言谈举止毫不风趣。李奎叶冷淡是灰了心思,这人却是天生如此,刻板之极。和人说话有板有眼,做事板上钉钉,什么事也糊弄不过他。而且生象不叫的黑狗,咬人就咬要害,咬了就不松嘴,入骨三分。不光李奎叶,就是当初的郑永昌对他也是七分讨厌三分忌惮。这种性子,虽然外人看和李奎叶颇有相似之处,这人却从骨子里讨厌不守规矩冷淡懒散的李奎叶,李奎叶也不喜他,两人相识数年,说过的话有限。 
  在外人看来,杨铁华和李奎叶一样,都是直属于皇上的心腹亲信。李奎叶自己却知道,这个人的忠心哪是他比得了的?只要说是为了皇上的大业,这人什么做不出来?且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这种人的部下和郑永昌的部下扯到一块,总不会为了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何况又死了那么多人。其中内情,奎叶心里大概有了谱。心里不禁苦笑:这可真是冤家路窄。 


  33 士卿 

  守备府前,仆人去通报的时候,王吉的心就开始狂跳,一边忍不住频频看奎叶。奎叶戴着笠帽,把脸遮得严严的。但是看见他,即使看不见他那种特有的冷静表情,也会感到踏实安心。 
  仆人回来了。恭敬的请他们进去。 
  两个人穿过曲折的走廊,绕过庭院,每进一层门都有不同的仆人引他们继续前进。穿过最后一道门的时候,奎叶突然停下脚。 
  王吉立刻嗅出了不对。 
  门已经在身后关上了。眼前是个双层小楼,他们所站的地方是楼前小小的庭院。小楼敞着门,正对他们的门里影影绰绰有一个人影。 
  一阵不含笑意的笑声从前方传来,同时背对他们的人转过身,从门的阴影里走出来。这是一个三十上下的人,长得黑而健壮。整个人显得精干严肃。 

  这个人笑道:“即使没有任何血迹,也瞒不过野兽的直觉。” 
  李奎叶静默站着,伸手扯去笠帽,露出没有表情的脸,以他特有的低沉缓慢而清晰傲慢的语调回答:“士卿大人,好久不见。” 
  士卿杨铁华收起笑容,冷漠的说:“奉圣上之命,请你回去。” 
  李奎叶并没有如他预料一口回绝,而是转头望了望王吉,才回答:“我的雇主是来见钱某的。他还活着吗?” 
  士卿随之望了一眼呆立的王吉,竟真的一板一眼的回答:“企图叛乱,以律当斩。但是为了防止惊动你,还没有杀他。” 
  “前卿事的部下?” 
  “是的。”士卿毫不顾忌机密的外泄,直率的说:“死在嵩南的是原来我的部下,与郑的部下勾结,企图谋反,都是死罪。” 
  说的虽然简单,熟悉内幕的李奎叶已经明白了。 
  “那么我的部下也是他杀的了?” 
  “是这样,至少算报仇了。” 
  原来如此。一直对外宣称死于刺客之手的郑永昌,其实是被眼前的士卿杀死的。同一夜被杀的,还有不动营运气不好的护卫。而不知为什么,参与行动的士卿部下产生不满,意图泄漏郑死亡真相而被灭口。虽然他留下玉,请王吉为之向郑部下报信,但是没有料到短短时间,郑的部下已被控制住了。现在士卿甚至可以大摇大摆说他们企图叛乱。 
  士卿是圣上亲自选拔的。处理麻烦的能力果然数一数二。 
  这时士卿正以他一贯的认真问道:“你想见他吗?” 
  这是士卿最令奎叶头痛的地方。一板一眼,迥异于常人的认真,谁也别想从他那里混过去。 
  于是奎叶冷冷回答:“要死的人,不需要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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