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高亢地发表胜利宣言,把手放到唇边时。
「受到您的夸奖,真是我的荣幸呀,由加里小姐。」
井泽从自己的黑色公事包中拿出几张文件,和原子笔一起放在津森面前。
「津森,你在这里和这里签名,这里是图章。」
桌上放著他的图章,还有印泥。
「什麽呀,现在……」
「没关系,哪!」
高城倾身着著文件,由加里也很在意地窥视著。
津森听话地签了名,把章盖好,然後说:真的没问题吗?
「是的,OK!这样就好了。」
「什麽呀?」
由加里瞪著井泽。
「收养的文件已经完成了。」
他对美丽的女性露出带著敬意的微笑。
「你在说什麽呀!你这样乱来会被以伪造文书罪起诉哦!」
「挺有概念的嘛……不过,我可是认真的律师哦!一切都是基於法律在做事。」
他把津森刚签好的文件,连同其他从公事包拿出来的纸片,一起摊在她面前
「这是家庭裁决所的判决,你的亲权己经被宣告丧失了,由加里。」
「你说什麽?」
「津森由加里,你放弃了生下半年的小孩的养育权,失踪了不是吗?而且目前你住所不定、没有收入、也没有财产,又住在疗养院,因此接受小孩的舅舅津森良纪的请求,根据民法第八三四条宣布,你己丧失亲权。所以,不需要你的同意,只要提出这份文件,津森就是由麻的爸爸了。」
慢慢的,由加里的脸色变得青白。
「我也考虑过,把孩子从母亲那里带过来好吗?但是,你还年轻,又没有积蓄,要你这样一个女人养个三岁小孩,是太困难了吧?所以,小孩放在津森这里也好,你还可以去寻找新的恋情。」
「但是我只有一个人了呀!」
只听见她歇斯底里的尖叫。
「不管怎麽样,只要能把这种寂寞埋藏起来就好了。」
「……你随时可以来我这里呀。」
津森低声说。
「我没有不准你来呀,终究你是她的母亲呀。」
良纪。」
「我也不是想当父亲,只是想跟矮冬瓜一起生活而已。所以,你可以想到的时候就来我这里。
津森的话立刻治好了她的歇斯底里。
「……这样一来,你就不是一个人了呀。」
「是啊……,那我也搬来一起住,好吗?」
「不行。」
「小气。」
井泽把手放在稍稍冷静下来的由加里肩上,早就料到是这麽回事了……由加里要的不是由麻,而是一个可以填补她寂寞的人,所以不管是弟弟津森也好,甚至是高城或是新的男人,谁都可以。
所以,为了要让由麻能当真正的由麻,把她交给津森是比较好。
「走吧……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去帮你说,让你到我女朋友那边住一晚。对了,津森……」
井泽看著由麻房间的门。
「今天就把由麻交给我吧,由加里和她很久不见了。」
言外之意就是说,今晚你们两个人好好单独相处一下,趁机和好吧。
「你……还真是善解人意哩。」
「现在才知道?」
虽然井泽有意逗他,不过津森并没有笑。只是,一直任性逞强又孩子气的津森,从心底发出对挚友的感激。
「谢谢……」
一脸认真,津森深深低下头,几乎要碰到地毯。
暴风雨终于过了,一时间一片平静。
津森抱起熟睡中的由麻,带到房间外交给由加里,由加里路出母亲的样子,紧紧抱住那小小的身子。
优秀的律师哺哺自语:闲杂人等快快退下吧。边说著边把由加里和由麻带走。
看著这幅情景,他的笑容中像是在说:赶快趁今天把文件交出去比较保险,你们两个也想早点单独相处吧?
「加油哟,津森。你最後的问题,是我这个优秀律师也帮不上忙的。
就算是医生……或是草津的温泉,都救不了你。
「你…为什麽想跟美幸结婚?你不是怕失去她吗?」
「大概……是因为她说她可以替我生一西万个小孩吧。说正经的,我曾对她说过,不管谁先死,都会留下自己最爱的人,所以叫她不要担心。我也一样,在我害怕失去她之前,我已经知道自己有可能会被她留下来……,你也好好对高城说说你真正的心意吧?」
「我」这个胆小鬼……能吗……」
送三个人来到玄关口。
回过头,比自己小的高城正在等著自己。
「为了高城你得要变坚强,对吧?」
这是个纷乱的午後。
津森和高城留下来,其他人纷纷消失在门後。井泽轻轻便了个眼色,由加里则爽朗地挥挥手,由麻静静地睡在她怀里。
也许还有些细部问题没解决,不过,大致上都己经从这屋子里消失了。
人也一样。
留下的只有津森心理的问题。
「大家都走了。」
高城口中流泻出这句话,然後,一切又回归於静默。
「高城。」
津森向下看著站在紧闭的门前那张寂寞的脸。
「身体……还痛吗?」
那张脸登时像红绿灯一样变得通红。
「呃…被那样抓……」
「对不起。」
津森轻轻抱起那个身体。
「津森?」
当然不是像抱公主那样,而是像运东西一样将他扛在肩膀上,津森把他抱进房间里。
昨夜,败给了自己心中的嫉妒与困惑,心想如果会失去自己最重要的人的话,不如把他毁了算了。
然後,又为自己白痴的举动後悔万分,心想对方一定不会愿意再见到自己,所以就把烂摊子丢给朋友。这样的自己真的是太懦弱了!
「高城。」
津森小心万分地把那个身子放到床上,现在,这是他最宝贯的东西
「……是我不好。」
到现在,终於了解到自己是多麽愚蠢笨多麽胆小的男人,因此,他一点也不觉得低头道歉有什么不好。
「津森……不要这样,请把头抬起来。」
「请你接受我的道歉。」
半裸的高城静静坐著,胸口散著青紫的淤伤。津森伸出手轻轻碰触伤痕,小小的身体随之颤动了一下。
「我现在要说的,是最差劲的话,但请你一定要听 完。」
看了久能的态度,津森自巴才注意到。
「我过去一直不相信你……」
听到那个男人说的话才发现。
「不管你是多麽好的人,不管你怎麽说喜欢我,我总是觉得只要你遇到比我更喜欢的人,一定会离开我。如果你不能喜欢我的话,我真的就一无所有了。」
井泽丢下的话,让自己清醒了。
「我知道。」
「因为我只相信现在、只相信眼前,所以即使你在我面前,只要你提到和某某人快乐的谈天,
或和谁谁谁吃饭……我就开始怀疑你。」
自己和那个男人到底有什麽不同?
自己还不是一样说著如果喜欢我的话,就应该……这种话,然後逃避,不肯面对现实。
「不论是那个久能还是编辑部的人,或是幼稚园里那个叫松井的女人,甚至美幸的弟弟、其他的作家,每次我听到你说和他们相谈甚欢,我就会想:下一步你一定会喜欢上他们。」
「没有这种事!我只喜欢津森呀……没有任何其他人,可以让我像喜欢你一样喜欢他们。」
「这些都无所谓了。」
「津森!」
高城想要抓住眼前这个人,但身体却被两只手制止住。
「津森……」
像是被抛弃的小狗一样,泪水流了下来。
为什麽自己竟会怀疑这样渴求著自己的人?津森的心底涌出一股自责的念头,为什麽自己不能认真回应这双专注的眼睛呢?
「不要哭,笨蛋!不是说好要你仔细听完我说的话吗?」
放开压住对方的手,把只剩下袖子的衬衫脱掉,出现在眼前的两只手腕上,清清楚楚地留下自己手指抓过的痕迹。
「我不是没有考虑过收养由麻的事,也想过要让她人籍。但是,我想到一旦由加里来接她的时候,这一切就全部结束了,即使再喜欢矮冬瓜,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当她打电话来的时候,我第一次强烈地浮现不想让她把由麻带走的念头,因为你和矮冬瓜和我在一起时,我们很幸福。」
高城坐在床上。
像之前一样,津森把他的脸抬起来。
带著泪光的眼昨,和平常一样看著自己,而自己虽然看到,却没有去在意。
「如果我像井泽一样,想要什麽就行动的话就好了……。但是我却没有想到。」
「但是家庭裁决所……」
「是井泽那家伙自己去弄的,我连申请书都没有提出……,但是我是可以提的,想要矮冬瓜的人是我!」
津森亲吻著高城前倾的脸。
虽然有想要的东酉,却没有采取任何行动。结果,因为这样的自己,给所有人带来困扰,又让自己心爱的人遭受莫大的痛苦。
胆小鬼!但绝不是那种明明知道却还逃走的懦夫!
「我终于明白了。不管你会不会变心,不管你会到哪里,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没有那种事!」
「不应该向对方要求绝对这种保证。问题在于,因为我喜欢你,如果你能相同以对,那就再好不过。」
「……津森。」
「即使你不喜欢我,也许不是今天、不是明天,也许百年之後,即使你到远远的地方去了,只要我甚欢你,这就够了。只要这样,你就不会从我的心中消失。」
如果早一点说出这些话就好了。
「你不相信我也没关系,未来的一百年,我会喜欢你的。」
不想失去,而一直强求的是自己呀。在这段时间中,放不开手,不断祈求著的不是高城,而是自己呀!
「津……津森……」
用手轻轻抹去满脸的泪水。
「後面,痛吗……?」
「……嗯。」
「现在可以吗?我想抱你,不会留下痕迹的。」
「……嗯。」
这样温柔的碰触,便可以感受到你的心跳,这是自己至今都没有发现的事。
锁骨边有小小的洼洞,左肩有三个并排的小黑痔,耳朵比一般人薄,这一切都是到今天才发现到的。
温柔的唇轻轻滑动,没有在肌肤上留下任何痕迹。
握著对方的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