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伦比较流行哟。」
虽然觉得对方有点可怜,想说句玩笑话打个岔,没想到这一来,君明的插嘴反而成了火上加油。
「不伦不是什麽流行不流行的事吧!不是说结了婚就不能再恋爱,但是,所谓结婚就是作出了爱的承诺士啊!破坏了一个承诺,再去作另一个承诺,这跟忍耐有什麽关系?如果要谈新的恋爱,应该要先对最初的人负责,作出个交代再谈其他。对那个人承诺说要让对方主福的是自己吧!不管是哪一边,半途而废跑去跟别人谈恋爱,对任何人都是一种不尊重的态度!」
「只是遇到了比对方更喜欢的人呀。」
「什麽叫遇到?之前为什麽不慢慢选?现在才说遇到真命天子,为什麽不在作选择之前先忍耐?」
「如果自己没有被选,还说得出这种话吗?」
「决定权在对方,不是吗?自己该决定的,只是还能不能喜欢对方吧?如果不能死心的话,就继续喜欢下去,然後努力让对方再一次喜欢上自己。」
「我不懂,既然结果都揭晓了,死心不是乾脆得多?」
「可能吗?」
高城看著君明。
「真的能立刻就死心吗?忘得了吗?没有这种事吧?」
这种断然的语气让君明迷惘了,他拿起一直被冷落在桌上的红茶达到口边,茶都冷了。
「为什麽会这麽想?」
「因为你姊姊说的话,你会想把那麽重要的事,全部都跟别人说,不就说明你还是非常在意吗?你是真心喜欢那个人吧?」
「应该喜欢……过吧。」
「如果是我的话,要是津森对我说他讨厌我,我想我一定会哭的,不过,我还是不可能叫他不管太太小孩,跟我在一起的。最後,如果他没选我……」
高城很认真的在烦恼。
在这段时间里,君明吃掉了盘子里一半的蛋糕,并沉默了五分钟,高城还是拼命地在想答案。
「……一次…只要一次……,他真的对我说,喜欢你的话,即使以後再也没说过,在我心里还是会觉得他喜欢我的。」
「说一次就够了?」
「因为不想忘呀。但是,感情是两个人的事吧,对方的感觉很重要,自己的感觉也一样重要,所以如果一次都没清楚说出来的话……」
君明似乎被他的气势感动,原本大概是没打算要说的说,却不知不觉地全说了出来。
「但是,要是对方是有社会地位的人,就算他一直喜欢你,也没办法继续下去吧?明知道会为对方带困扰,要是勉强下去,不是会让对方更讨厌你?甚至曾经喜欢过的感觉都不存在。如果是这样,还不如选择比较容易忘记的方法比较好,不是吗?」
说完,他就紧紧闭上嘴,表情非常坚决。
“嗯。君明你一定比我体贴得多,对我来说,自己是很重要的,所以即使你喜欢对方的感觉没有消失,你还是会体贴地想让对方忘记这种感觉,即使那种感觉对你非常重要,你真是体贴。”
“不是那样……”
跟刚开始时不同,君明变得像小孩一样,说话吞吞吐吐。
「不过,就像喜欢的感觉不能勉强产生一样,也不能勉强要它消失吧。」
面对还在动摇的青年,高城说了一针见血的话。
「我不想要他讨厌我。」
君明的肩微微颤动。
「所以想叫他忘了你?」
没有回答。
但是,高城也不想追问答案。
「高城先生,你真的跟井泽说的一样,是个不可思议的人那。」
话语散在空中。
也许这是真的,也许是假的。
像是要掩盖那个声音,君明笑了。
或许可说是深深的爱恋,也或许是孩子般的憧憬,即使他并没有自觉到这是恋爱,但这个人心中深深刻上了他喜欢某个人的感觉,无法消失,这是不会错的。
不论是在一起或是分开了,都一样。
「这样吧,从现在开始我要叫高城先生老师。」
仿佛为了遮掩住想哭的感觉,君明这麽说。
那绝不是胡说,他是真心这麽说。
「嗯,如果我不是专门的受方的话,一定会攻击高城先生的。
「专门的受方…是什麽?」
一瞬间的沉默後,君明爆出一长串笑声,把之前凝重的气氛一扫而空。
「高城先生,你真是太神了!」
他的脚抵住了桌子,上面放的茶杯也随著笑声,发出小小的卡锵声。
08
有沮丧就有欢笑,有时需要人安慰,有时就会安慰别人。
虽然还没到说“这就是人生”的年纪,不过人生的确会遇到许许多多的事。
晚上,津森回来时,正好看到高城在和君明讨教“实践同性恋用语课程”,于是他又带著由麻躲到房间里去。
跟平常一样,他的表情有点不高兴。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关於公司开阔新系列那件工作,能知道多一点相关的资料总是好的。
而且,和君明的对话相当刺激,谈起来蛮愉快的。
君明回去时很高兴地说,下次还要再来。
「我现在已经变成老师的崇拜者了。」
为了礼数出来送客的津森,听到君明这句话,一脸疑问地望着高城,摆明在问:老师?在说谁?
津森还是没变,一脸不爽的样子。
沉默不语,转头就走回房间。
所以,想尽可能找事和他在一起,开口跟他说话,就用工作当藉口换取一些跟他相处的时间。
也很想问他到底在烦恼什麽,有什麽压力,但是即使开口问他,也知道他是不会回答的。
虽然只能望著他的背影,但自己还是会想,他没有走远,就是喜欢自己的证据。
也许,这表示启己比别人所认为的更任性、更孩子气吧。
大家都只看到光明面,对自己有过高的评价,其实自己不过是个平凡的男人。
总编辑说:「如果是你的话,一定可以让津森接受。」
这完全是一厢情愿的推测,事实并非如此。
虽然他说过“喜欢”自己,但不表示他一定会听自己的话。
君明也说:「老师是器量很大的人呀。」
但自己的身高和君明差不多。
心胸也不太广。
思考方式更是横冲直撞,像个小鬼。
只不过此君明稍为年长一点罢了,就这一点差别,不是等于没差吗?
其实根本没有被叫声老师的资格。
久能也说「还想和高城见面,多跟你聊聊,因为你真的很对我的味。」
那次见面之後,有二次他因为临时有大手术的急诊病患进来,没办法准时去接广梦,就把小广寄放在自己这里。
大约等了十五分钟,久能就赶到家庭餐厅。
打了声招呼後,留下来喝杯茶,然後聊上一阵子。
但这也没什麽,算不上什麽大事。
因为,不论哪家的太太,都会互相寄放小孩,像自己还是小孩时,就常在附近的伯母家待上半天,饭也是在那里吃。
可是,久能也高兴得太过份了。
「你真是个爽直的人又正直、又可爱。」
这句话有点令人困惑。
怎麽会这样,津森老是矮子、小鬼的叫自己叫个不停,不过那倒也还好。
虽然受到夸奖,自己蛮开心的,但他们口中的那个根本不是真正的自己,只是大家的溢美之辞,所以对这种称赞实在感到无力。
「没问题的,高城真的很强、很帅呀。」
连井泽都笑著这麽说。
「我跟津森约好了下次两个人见面,我会好好问清楚的。」
瞧,自己也作了非常多无理的要求。
所以才会去拜托井泽。
这不正说明了,大家都太夸张了吗?
就好像指著猫说那是狮子一样,会产生很多困扰。
「这是因为你和别人不一样呀。」
很久不见的大姊一点也不留情地,一刀将自己的烦恼切成两断。
小孩,只是大家都把那小孩的部分误解成很帅。」
那一次,因为她说女儿的旧东西要给由麻,所以自己下班後,接了由麻就顺便绕到姊姊白色的小屋。受到老公怜惜、又嫁给自己喜欢的人,迎接自己的姊姊那张主妇的脸上,洋溢著幸福。
望著那温柔的笑脸,真不敢相信这会是当初那个拿著杂志殴打弟弟的人。
「你就是那种男人呀。」
她拿出白色的连身裙、檄揽色的无扣短上衣、粉红色的迷你套装、素色的下恤。
全都是自己低廉的薪水所买不起的洋装。
「证据就是,你一点都不受女孩子欢迎,对吧!」
「唔……」
自己一件件好好地把衣服折好,放进袋子里。
「女孩子虽然会憧憬可爱的男生,但在现实生活中,却会避开这种人,尽量避免跟这种人结婚,因为这种人的生活能力令人怀疑。不过,男人的话,不论对男人还是对女人,都比较喜欢孩子气的人喔。」
「是吗?我觉得像小孩的女孩很可爱,像小孩的男生也很可爱。
「哎呀!」
她从抽屉里拉出小得像娃娃用的鞋子并排放在地上。
「你喜欢的津森老师也有像小孩的地方吗?」
「……有。」
「你喜欢那些地方吗?」
「……嗯。」
当然,姊姊不知道自己所说的“喜欢”是什麽意思。如果知道的话,她会跟美幸一样接受事实吗?或是……
「美人和可爱是不同的哟,不过都好,不用改变什麽也没关系,那个人也是这样的。」
「那个人?你说姊夫吗?」
「嗯……只要我作可爱的样子,装出一副什麽都不知道的表情,他就觉得非常满意啦。」
「好过份,你骗人呀。」
「你怎麽这麽说,我是因为喜欢他,所以才会依着他的喜好装样子呀。要是面对讨厌的人,才不会为他改变个性哩。」
那倒是真的,自从和姊夫认识后,姊姊就开始喜欢穿著可爱的衣服,也开始留长头发。
「晓你这种个性会吃亏的,真让人担心。」
她习惯性地这麽说。
「你就是那种会被坏人利用的典型,如果去推销东西,一定被赶出来的那种人,而且要是有可怜的老人向你兜售东西,你一定会买一堆没用的东西回来。」
她把合由麻穿的鞋子,和不合脚的分开放进盒子里。
姊姊白哲的手指没有涂指甲油,动作也有点粗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