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有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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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有时-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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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雷卷不在意地一甩胳膊,从他的桎梏中脱身,悠闲的坐到沙发上说:“我早点来了结清楚,不好吗?”

沈边儿不明其意地抬起头来,触到雷卷的目光,眼皮突突跳的厉害。腹内似乎有万般话语,却也还是说不出口来,只是伴着刺痛的问:“我们…真的必须用了结这个词吗?”

“不一定,”雷卷很干脆地否定,却加诸更冷酷的语言,“清债更贴切。”

沈边儿脸色一白,咧了咧嘴角说:“你说吧,怎么还?”

“当然是一步步还,我很公平不会让你多损失。当年我为了和你在一起任家里怎么逼都没同意结婚,现在你那个漂亮的未婚妻知道了你是同性恋,婚事看来是黄了。”他察觉沈边儿听到这消息整个人如淋冰水,一下子连嘴唇都失去血色。心里更是恨意腾升,搀杂着不平衡的无名乱气。

当下把没想说的残忍话语全丢了出来:“怎么戚少商还没告诉你吗?你未婚妻家的人真妙,不但搬空你的新房,砸了,抢了,还给你留了一行特经典的字,死同性恋,断子绝…”

“雷卷!”

“够了!”

两声忍无可忍的吼叫重叠在一起打断了雷卷,一个是被气到不行的戚少商,一个是浑身发抖的沈边儿。

三个人只看着沈边儿站起来,跌跌撞撞地扑向电话,他抓起话筒的手在抖,按键的手指更是不听使唤。那吓人的状态,让所有人都愣住了,一时没人说话也没人动弹。

“喂…喂…喂…我妈怎样了?我妈怎样了?我妈怎样了!…”

安静下来的客厅里只听到沈边儿嘶哑变调的吼叫声,然后一切静了下来,沈边儿听着听着失了神,话筒从手指间一寸寸滑落,砰的落地,他的人也仿佛被剔除了一切力气,软坐在地板上。

“沈边儿?沈边儿?…”戚少商和顾惜朝走到他身旁,并不赶贸然碰他,只轻声低唤。而这些显然也超出了雷卷的预料,把撑地满满的仇恨稍一收起,涌出的那个名叫担心的东西促使他也到了跟前。

“你…”雷卷的声音乍一出口,呆滞的沈边儿竟抬起头,两眼直勾勾地望着他。那悔,恨,伤,痛全象往复替换的幻灯片,开了场就无法停止。

他喉咙低低的嘶哑出一个字:“滚…”然而雷卷没有听清,仍旧盯着他的眼睛,被里面的复杂内容搅的心乱如麻。

“滚…滚…我叫你滚!”声音一阶一阶地提高,沈边儿猛地跳起来,手团成的拳头结结实实地砸到雷卷的下颌。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和话语都让雷卷促不及防,整个人向后栽倒在地面上。

沈边儿的腿根本还是软的,一拳挥出,人站立不稳地倒在雷卷身上,他开始打着咬着扯着,象个十足的疯子。然而眼泪夺眶而出,润湿了他的脸,他的手,润湿了雷卷胸前的衣料。

“我妈死了,我妈死了,你这个混蛋…你干吗不杀我,不打死我,你为什么要刺激我妈…她只要平静就能好好的…你混蛋,混蛋…”

他的叫声回荡在客厅里,仿佛没有停止。窗外正是春季雷雨的到来,轰地一声隆隆震响。

静止的房间里,一切已经超过了所有人能预想到的,甚至超出了他们的阅历和心,戚少商和顾惜朝不知不觉地靠紧在一起,缚住对方,好冷,雨来了真的有点冷。

然而地面上的两个,却连冷的感觉都没了。
第二十二章

沈边儿的母亲是在得知准儿媳家退婚的理由——沈边儿是同性恋后心脏病发作死去。她原本并没有心脏病,半年前大儿子的死让她痛彻心肺,落下了这病症。现在却是小儿子再推了一把。

沈边儿和雷卷被从地上拉了起来,戚少商和顾惜朝把沈边儿安置好,跟雷卷讲了他们俩所知的。然后,客厅里的四个人默默坐在沙发上,一整晚,没有一个人说话。

天亮后,沈边儿站了起来,他说我要回家,现在去坐车。其它三个人一时间都想说什么,却同时发现什么也说不出口。

开往z城的火车下午二两半开车,他们却在上午十点就已经坐在火车站的候车厅里。雷卷蹲在地面上,一晚上没睡,他的头发被自己揉的乱七八糟的,一双手搭在腿上揉搓,想拿烟出来抽又突然没心思点火,最后把那一包香烟都攫断了丢到垃圾桶里。

顾惜朝到火车站外的超市里买了面包和牛奶带过来,顺便帮沈边儿买了路上用的着的东西。可左劝右劝地,沈边儿也没吃两口,只一个人环抱着双腿坐在椅子上,头也埋在膝盖间不动弹。

戚少商把面包牛奶递给雷卷,他只说了一句话:“还轮不到你绝食,象点男人的样子。”

雷卷抬起带血丝的眼睛看他,果然跟填鸭似地把食物塞到了肚子里。他已经无法形容如今的悔恨有多深,因为爱,因为恨,因为曾经全部地付出而被幻灭就象疯子一样去毁灭所有。现在他真的毁灭了,却是自己也没料想到的方式,无法承受的深度。他得到的完全不是报复的快感,收债者的优越。而是仿佛梦游中打碎了珍爱的宝物,又在它的碎瓷片上碾压,锤剁,等猛醒后见一地残骸,不再可修补,永远不再可修补。痛!是在血管里生生流淌的痛。

电视墙上的钟点慢慢流逝,红色的数字增长着。他们处在这嘈杂,忙碌的大厅内,只见人来人往,往复穿梭,好象一道道游离的光影有着自己的方向,有着奔波,目标,有着弥漫在前方的不可测的命运。

然而雷卷和沈边儿却走入一个死角,当时已过,一切惘然。


二点十分,列车到站。他们走入站台的时候,拥挤的人群正围挤着每一节车厢的门。雷卷看着沈边儿背对自己站在站台前,风吹过发,映衬着灰蓝色的火车车体。他突然觉得风钻到他的鼻子里,鼻腔里酸酸的,麻麻的,苦苦的,打破了调味罐子。

他冲到沈边儿面前,抓住他的手臂。风也带着他的头发向一个方向舞动,遮住了狂乱无措的眼。

“对不起…”他说着,反复着哽在喉咙里。“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沈边儿抬起眼睛直直地望着他,眼睛里是乱的发,和从四面八方凝结而来的泪水。他咬着嘴唇,泪终于没有流下来,才说完那些落花褪地,烟华散去的话语。

“都过去了,已经全部都过去了。”

雷卷的手瞬时间软了下来,一寸寸地滑落。他其实早就知道,从昨天那个时刻起。一切都过去了,他们什么都做不了了,连朋友都做不了。因为有些错误是可以追悔,可以补偿,有些却不行。永远不行。

沈边儿没有回头地走上火车,雷卷在车下望着他,不过咫尺,却是天涯。当汽笛声长鸣,车门关闭,火车蠕动着慢慢行进。雷卷的手背上滴落了一滴泪,他亲眼看着一扇再也不会为他打开的门关闭,一列行驶而过便再不回头的车离开了自己。

一切都过去了。


当天下午五点,雷卷也坐另一班火车去了z城。他说自己不是去找沈边儿的,只是去看着他,远远的看着,承担自己心里应受的惩罚。


雷沈两人的事在这种唏嘘,怅然中落下了帷幕。亲眼看着他们的故事让顾惜朝坠入另一种思考里,以他和戚少商现在的状态,必须去争取才有未来,可一边是亲情,一边是爱情,如果争取到最后两败俱伤,伤损后留下的裂痕是光凭爱就可以修补的吗?

现实毕竟不是童话,他们要面对的太多太多。令人惧怕的不只是困难或有否信心,而是爱需要经营,需要浇灌,如果在上面压上太多的重担,如果经历了太多的艰辛,还能承受吗?爱其实是脆的,十分易脆。

这样辗转思考了几天,他做了一个大胆而冒险的决定,约见戚少商的母亲。这正合一个简单的道理,如果不知道水的深浅,就用石头探路吧。

他终于知道自己和戚少商一样不想放弃,也不忍心放弃。


上午十点,在离戚少商住处相隔一条街道的艾维咖啡厅,顾惜朝预定了二楼靠街的15号位置。昨天的电话里,戚母说她喜欢坐高处,透过大面的玻璃看街2景。

顾惜朝比约定时间早十分钟到达,坐在长背木椅上,目光投向桌面上一盘蜡做的樱桃。艾维这里的装饰很简洁,奶黄|色的小木桌,上面铺洁白勾花的桌布,连装饰用的樱桃也是放在一个绿花小碟中,翠绿映鲜红,竟是别样的生动。

戚母很准时地到达咖啡厅,从一楼顺楼梯攀上来,对视处正瞧见穿着黑色衬衫的顾惜朝。他果然长的很漂亮,并无一般想象中同性恋的女气,而是周身带着英朗清俊,尤其漆黑的眉目间似藏着团冰冷的火焰,让人一见难忘。

看见戚母来到对面,顾惜朝起身打招呼道:“伯母好。”

二楼人不多,侍应生看到桌上来了新人很快拿着点餐单走过来。显然这时间和场合都不是拿来吃饭的,戚母和顾惜朝归了位置,各自要了杯咖啡,由着侍应离去。

“我没想到你会来找我。毕竟我一来你就搬走了,说明还是有避讳的吧。”戚母给顾惜朝的第一形象,完全是一个慈祥,知性的长辈。顾惜朝也曾听戚少商说过他自幼丧父,一直由母亲带大,所以受母亲性格影响很大,尤其是骨子里的坚强和隐忍。

他压制着脑子里不平静,把十指交叠着放在桌边说:“请您原谅我的冒昧。可能我并不适合约定这个见面,但我猜您已经知道了我们的事情,这个猜想在您昨天接我电话时也得到了证实。其实我并不是想做什么,只是觉得既然我是这件事情中的一份子,就该努力地站在台前而不是象过去那样躲避。”

戚母一直认真地看着他说话,之后淡淡的微笑说:“你叫惜朝吧,多好的名字,看来你的父母很疼惜你,希望你如朝晨一样。惜朝,你是不是想告诉我你决定和少商一起努力?希望我反对的话连你一起算在内?”

顾惜朝没料到戚母这么直接的把他的心思戳了出来,他一时间觉得是,但又总觉得有什么地方模糊难辨,难以开口肯定。

戚母继续平视着他问:“为什么不告诉少商你的决定呢?反而要告诉我。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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