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狐缘 by 朱雀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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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狐缘 by 朱雀恨-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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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说着话,楼梯上响起阵轻轻的脚步声,顾言雪朝未央使个眼色,那孩子会意,飞身掩至门边,待脚步声近了,「碰」地一声,推开门来,将人截在半道。

  「裴公子,您这是……」未央强压住笑,挑了眉,故作惊讶。

  再看对面的裴鹤谦,赤了身子,单抓了件湿漉漉的白衣遮在腰间,那衣裳不单破烂,更兼轻薄,冷风一吹,飘飘浮浮,显山露水。

  未央见他狼狈,故意往他腰下猛看:「啊呀!您去哪儿了?被打劫了?这街上可一向太平,没听说有强人拦路。」

  裴鹤谦脸涨得通红:「我在后山泡澡……衣服……沉到潭里了……」说着一闪身,绕过未央,三步并作两步,逃入长廊。

  未央见他跑远了,才进了屋,靠在门上,噗哧一笑:「这人还挺好玩的。」

  裴鹤谦跟未央的对答,顾言雪隔了扇门早听到了,此时他倒在榻间,抱着条尾巴,笑成一团。

  未央见他开心成那样,初时也是欢喜,渐渐地却放淡了脸色。

  长夜漫漫,前路遥遥,来日的福祸,有谁知道呢?

  次日清晨,太阳还藏在云堆里,裴鹤谦一行已起了身。

  临出门前,裴鹤谦跟裴忠商量:「忠叔,我想带个人一起走。」

  裴忠还不及发问,只听身后一阵脚步轻响,裴鹤谦转过头去,顿时春上眉梢,彷佛见了天大的宝贝。裴忠扭头一瞧,也呆住了。

  一个少年施施然走了过来,他身穿一领月白轻衫,手持洒金折扇,眉横春山,眼含秋水,容颜似雪,气韵如兰,说不出的风流洒落,丹青难描。

  这少年如此俊秀,众人见了他,却跟见了鬼似的,一个个瞪大了眼,不止惊讶,更兼惶惑,只因这少年跟那顾言雪竟像是从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身形相貌,全都一模一样。

  要说他不是顾言雪,实不可信,可要说他是顾言雪吧,以顾言雪的伤势,没个十天半个月,怕是起不了床的,怎么一夜工夫,便跟个没事人似的了?

  大伙正惊疑不定,未央捧了个包袱跟着下了楼,走到裴鹤谦面前,「咚」地就跪下了:「裴公子真是华佗再世,几丸药下去,我家公子已然痊愈。」说着,递上包袱:「这一路山高水远的,我家少爷全承您照拂了。」

  裴鹤谦接过那布包,嘴里跟裴忠说着话,目光却黏在顾言雪身上,移不开来:「顾公子要去杭州,想与我们搭伴同行。」

  裴忠「哦」了一声,垂下头去,默默地抽烟,许是呛着了,咳嗽连连。

  众人再是怀疑,这路总是得赶的,话也总得听东家的,只得强压满腹疑云,打点行装,趁着蒙蒙曙色,沿着江浦驿道,出了白雾城。

  青石大道于仙霞岭间蜿蜒上下,道旁的竹林青翠入云,金风过处,一片萧萧。

  顾言雪头一次出远门,眼前虽是瞧惯了的山景,心境不同,便也觉得有趣,不愿在车厢里窝着,撩开了车帘,目不转睛地盯着外面。

  裴鹤谦见他的轻衫被风吹得飘飘拂拂,唯恐他受了风寒,便解下自己的罩袍替他搭在了肩上。不料双手刚碰到顾言雪肩膀,那人竟像被毒蛇咬到,身子一震,蓦然转头:「干什么!」

  顾言雪漆黑的眼眸冷如冰凌,写满了戒备。被他那么看着,裴鹤谦心里一阵难过,不禁叹了口气:「别这样……言雪。」他把滑落的罩袍捡起来,重新披到顾言雪肩头:「我只是怕你冷。」

  罩袍上还带着裴鹤谦的体温,暖融融的,叫人不忍拒绝。顾言雪望着身畔的少年,不觉有些后悔,顾言雪晓得自己刚才的反应是过激了,此去杭州,有得是用得着这个人的地方,怎么一上路就得罪了他呢?

  想到这里,顾言雪换了副笑脸,声音也放柔了许多:「我正出神,冷不防被你吓了一跳,不是存心凶你的。」

  裴鹤谦点点头,在他身边坐下。顾言雪看裴鹤谦闷闷的,便去捉他的手,趁着没人注意,指尖在他掌心轻轻划圈,半是安慰,半是暗示:「要不要放下车帘?」

  温热的气息吹到裴鹤谦耳后,他的耳壳很快便红了,连带着半边脸都热了起来。顾言雪瞧着他的侧脸,笑容里便有了几分得意、几分轻蔑。

  这些人都差不多,他们贪恋肉欲,禁不起引诱,顾言雪是一只狐狸,他有的是媚术,有的是办法笼络住这个人。

  顾言雪侧过身,一只手探向了裴鹤谦的衣襟,笑靥越深,如丝的媚眼,叫人沉沦。

  然而裴鹤谦按住了他,动作很轻,却又无比坚决:「言雪,不要这样……如果你不快乐,不用对我笑的。」

  顾言雪怔住了。这一生头一次有人跟他说这样的话,头一次有人看出来,他的笑容并不快乐。

  顾言雪有些尴尬,有些恼怒,更多的是茫然无措。他怎么会被一个人看透呢?人本是最自大、最愚蠢、最目光短浅、最易被肉欲左右的东西,怎么可能看穿他呢?是自己的媚术失灵了?还是这少年真是一个异数?

  「言雪,」裴鹤谦把他纤长的手指裹进掌心,「我只希望你快乐,只希望你能信任我。这条路还很长,我们有的是时间,尽可以慢慢来,不急的。所以……」他望着顾言雪的眼睛,温柔地笑了:「不要勉强自己。」

  裴鹤谦的笑容那么温暖,彷佛冬日的阳光,再坚硬的冰凌都会被它慢慢融化。

  顾言雪心里一颤,忽然不敢再看裴鹤谦,他从裴鹤谦的掌中抽出手来,赌气似地扭过脸,瞧着外面。

  「言雪……」好一会儿,裴鹤谦讨饶似地靠过来:「你还在生气?别不理我。」

  「你不是说慢慢来么?」顾言雪的下颔抬得更高了。

  「是啊。」裴鹤谦抓了抓脑袋:「可是,言雪,你的嘴巴可以挂油瓶了?」

  顾言雪狠狠白了他一眼,可是真的,自己的嘴巴一直嘟着呢,顾言雪连忙正了正脸色,却又有些遗憾起来,其实在人前撒气的感觉还不错呢。

  这天傍晚,裴鹤谦他们的车队终于赶到了江山府,众人找了一家旅舍歇下脚来。

  顾言雪被分到一间朝南的上房,他初次离家,正在新鲜头上,翻来覆去直到半夜都没有睡意,干脆披上衣服出去散心,刚出房门就听见有人咳嗽,低低的一声唤:「顾公子。」

  顾言雪回过头来,只见院中的老槐树下蹲着个人,脸笼在阴影里看不真切,嘴上咬了管旱烟,一吐一吸间,红红的火星明明灭灭。

  顾言雪心里便有几分明白,不紧不慢地走过去,居高临下,冷冷睨着他。

  那人头垂得更低,深深咂了口烟,半晌,闷闷地放出句话来:「十年前的冬天,我曾路过白雾城……」

  顾言雪闻言,勃然变色。

  那人抬起头来,月光落到他脸上,勾勒出一张饱经风霜的面庞,正是裴忠。

  裴忠凝视着顾言雪,悠悠叹了声:「仔细看,你跟你娘长得真像。」

  顾言雪眸光一闪,背在身后的右手轻轻翻转,掌中的洒金折扇霎时变了柄金丝短剑!

  裴忠却全无知觉,低了个头,慢悠悠地将烟灰敲到地上,把个后脑勺生生地送到了顾言雪的手底。

  「你娘是个好人。」老头的声音有些嘶哑。风过树梢,黑影幢幢,树下的裴忠彷佛也在簌簌发抖:「要不是她把我藏在潭里,我早死了……」

  顾言雪的右手动了动,又收了回去:「是你?」

  老头重重地点了点头:「她的大德,我永世难忘。十年了,白雾城的事,我跟谁都没有提过。但是,」他仰起脸来,望着顾言雪:「裴家对我也是恩深义重,二少爷年轻了点、贪玩了点,可心肠却是极好的。顾公子,我求你了,放过他吧。」

  顾言雪冷笑,右臂一挥,一道金光「刷」地直奔着裴忠的脑袋。

  老头一缩脖,只觉着头顶冷飕飕的,战战兢兢地睁开了眼来,面前却是黑的,他心中着慌,忙伸手去摸,却抓了满把的断发。

  顾言雪收回短刀,玉白的手指抚过剑刃:「这剑是吹毛断发的,你若太多嘴,它下次断的,可就不止是头发了!」说话间手腕翻转,短剑又变回了洒金折扇。

  顾言雪收拢折扇,忽而一笑:「你家少爷皮厚肉臭的,我还懒得吃呢!」

  经过这一夜,裴忠的话更少了,一路只是默默抽烟。

  随着时间的推移,顾言雪跟裴鹤谦却是越来越熟了,裴鹤谦驾车的时候,顾言雪甚至要跟他去抢。

  裴鹤谦知道顾言雪不会赶车,哪里肯让,两个人都是青春年少,说到后来,你一言、我一语地斗起嘴来,顾言雪生就了一口伶牙俐齿,裴鹤谦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被驳得体无完肤。

  顾言雪占了口舌便宜,洋洋得意。裴鹤谦见他跟个孩子似的开心成一团,心里也跟着高兴,投向顾言雪的目光越加温柔,满是宠溺。

  同行的伙计多少看出些端倪,裴鹤谦也全不在意,一心只是扑在顾言雪身上,如此一路行去,再长的路也不觉得辛苦,转眼之间,杭州城已在面前。

  裴家的葆春堂开在蔡观巷内,离清波门仅一箭之遥。跟江南的许多商家一样,这间生药铺子也是前店后院,三进的大宅,沿街作了店面,后头便是居所了。

  裴鹤谦他们到得晚了,铺子已下了门板。裴鹤谦吩咐从人将车停在铺子门口候着,自己带着裴忠、顾言雪下了车,沿着窄巷绕到了一扇角门前,「笃、笃」叩门。

  不多时,丫鬟开了门,还没跟裴鹤谦问好,一条大狗窜了出来,冲着裴鹤谦身后的顾言雪,龇牙咧嘴,叫个不停。

  「大黄!别闹!」裴鹤谦喝住那狗,蹲下身拍了拍狗头,那狗跟他极熟,收拢了一身的竖毛,蹭着他的腿,摇起了尾巴。

  裴鹤谦扳起狗头,指了顾言雪道:「大黄,来,认识一下,这是顾公子。」压低了声音,跟狗装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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