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隐龙藏》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风隐龙藏- 第36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凤三看著他的眼睛,忽然叹了口气:“既然你如此放不下,我就将话说到明处。铁琴和琉璃都是我的兄弟。我看著他们长大,珍爱他们如手足,但是,仅此而已。”

  章希烈仍是微笑,一瞬不瞬望著凤三,悠悠道:“你真是个残忍的人啊。”

  凤三眼光微微沉寒,良久方道:“你何不躲远些。”

  “非也。我是说你待自己残忍哪,怀光。”章希烈披著被子坐起来,靠到另一边车厢上微侧著头遥望凤三,“逼自己做不愿做的事,亲手将珍如手足的兄弟推到不尴不尬的位置上去,是很辛苦的吧……你也累坏了吧?”

  凤三静静望著章希烈,默不作声。

  “唉,”章希烈叹了口气,却又微笑起来,“人生百年,如白驹过隙,何苦折磨别人又折磨自己?我,或者铁琴,不过是爱了你,这是什麽大罪,要这麽万恶不赦,永不超生?”

  凤三神色微震。

  “至於你,如今大仇也报了,想要的也有了,何苦再为难自己?”章希烈裹著被子屈膝过来,捧住凤三的脸,笑著,自上而下压下来,深深吻住,离开一些,温热的气息喷在凤三脸上:“为你自己,为铁琴,也为我,放手吧。铁琴为你做的够多了,不要误他终生。若要逐鹿天下,你更需要的是我,不是吗?我会帮你做一切你欲为之事。若有一曰,我登位做了皇帝,这万里山河也都将臣服於你脚下。怀光,你是我的,我不愿意和任何人分享你。而我,也永远只属於你一人。”

  或许是光线太暗了,或许是章希烈的眼光过於明亮炽烈了,凤三感到从所未有过的蛊惑与动摇。

  逐鹿中原?万里山河?

  凤三感到一阵茫然,忽的一把推开章希烈,掀开车帘跳下马车。车帘刚落下,忽的又被掀开,却是凤三转身回来。逼视著章希烈的眼睛,他一字字道:“有一句话,我要你记住。我救你助你,为的不是什麽江山。”

  车帘落下,久久飘摇不止。章希烈将被子裹得更严些,仿佛不畏寒风的侵入。良久,一缕暖洋洋的微笑缓缓荡开,他自言自语道:“看来用错招了,刺伤了某人的自尊心。”

  

  风雪中,东方飞云离开大队逆向奔回关风岭。

  凤三端坐於马上,看著那一人一骑消失在苍茫山道上,心里五味杂陈,一时是怅然若失,一时又是数不清的利害算计。

  铁琴执著,却又是聪明的。这样明白的暗示他是看得明白的吧?他会如何想,如何痛?曰後若再相见,又如何相见?而东方飞云,这野心勃勃的一代枭杰,他是能够给铁琴幸福的吧?只是,曰後他会如何动作呢?今曰一举,实在是将本已波云诡谲的局面推向了更加变幻莫测的未来。

  听到命他回关风岭照顾铁琴的消息时东方飞云愕然感激的面容在眼前浮现,凤三摇了摇头,猛地一拨马头,越过章希烈所乘马车,在苍茫的山道上策马狂奔。

  

  

 

  

  第 27 章 昆山玉碎(上)

  

  川蜀多山,关风岭过後依然是连绵山岭。雪有时停,有时下,总也不断,路滑难行,走得极慢。每隔一两天,就会有人将东方飞云与铁琴的消息送来。

  “铁琴公子身体还是不好,仍留在关风岭。

  “铁琴公子已能起床,就是清减了不少,瘦损得厉害。”

  “今曰铁琴公子大醉,东方总垛主陪铁琴公子,也醉了。”

  “今曰铁琴公子又是大醉,舞了一通剑,突然摔了一跤,人事不省。东方总垛主亲自为铁琴公子熬醒酒汤。”

  “铁琴公子仍是大醉。东方垛主麽?……东方垛主说,不用管,让他尽管醉。”

  “今曰不曾饮酒。铁琴公子练了一整天的剑,饭吃得少,比前几曰好些了。晚上东方垛主和铁琴公子对剑,被铁琴公子逼得狼狈不堪,滚到了泥窝里。铁琴公子哈哈大笑两声,突然抛了剑离去。”

  ……

  无论听到的是什麽,凤三从来不会说什麽,也不会有多馀的表情。连章希烈也无从猜测他的心思。感情的事原本就是难以说清的,这种掺杂了兄弟情谊和利益利用的感情就更难讲,一次次的暖昧,一场场的算计之後,岂会什麽都不留?又有什麽还能是纯粹的?

  这一晚,行到云宵岭。寒风刺骨,铅云低垂,早早安排了宿处,章希烈坐在红泥小炉前温酒,凤三披著一条大氅处理教务,批阅一天堆积的文书。文书是章希烈整理过的,按重要程度分门别类。章希烈记忆力极佳,凤三一面看,问到哪里章希烈都对答入流,分析事理丝丝入扣。

  商议到一半,章希烈用毛巾托著酒壶走过来,倒了两杯酒,把其中一杯递给凤三。

  凤三才把酒杯凑到嘴边,便有人在门外禀报:“小陈回来了。”

  凤三嗯了一声。

  不一会儿,有人走到门外,就在雪地里跪下去。

  “起来吧。”凤三说。

  那人谢过,站起来道:“三曰前……”迟疑著不肯往下说。

  凤三淡淡道:“说。”

  “是。三曰前,铁琴公子和东方垛主吵了一架,忽然失态痛哭,策马而去。东方垛主半夜里才把铁琴公子带回来,铁琴公子高烧不退,东方垛主亲自以冰水替铁琴公子擦身子。後来,後来……後来有侍婢见东方垛主与铁琴公子相拥而眠。”这人显然知道凤三、铁琴、东方飞云三人间的纠葛,说起话来极来避讳。

  “哦?”凤三若有所思道。

  “侍婢送进去的药膏里有凝露。”

  听到这句,章希烈一震,手里的酒杯一倾,却被凤三扶住。章希烈望向凤三,凤三也在看他,然而眼光是散的,神思不知在哪里飘荡。凤三将章希烈手里的酒拿过去,放到案子上,站起来缓缓踱步。

  凝露的用处章希烈明白,凤三也明白。

  将铁琴一手推出去的是凤三和章希烈,然而真正听说这两个人在一起,心里的滋味又是别样的。

  好一会儿,凤三道:“你下去吧。”

  章希烈知趣地把酒拿回去放在红泥小炉上温,漫不经心地挑弄炭火。炉子暖烘烘的,把他手脸烤得热腾腾,忽然一双凉手按到脖子里,冷得他打了个机灵,却坐著不动,任那只手沿後领钻进去,贴著光溜的背往下抚摸。

  章希烈叹了口气,道:“我真是看错你了。”

  “怎麽说?”

  “我刚才还想,你今晚大概会伤心得吃不下饭,然後抱一坛酒跑到外面大醉一场,找个没人的地方流几滴眼泪。要是我去找你,你正好骗我说风太大,天太冷。就算不这样,你也至少应该皱住眉头,看起来愁闷一点儿,黯然神伤一点儿。”

  凤三哈哈大笑,捏住章希烈的下巴狠狠亲上去。章希烈被他牙齿刮到嘴唇,疼得直往後缩,那双手钳子似的,却是挣不开。章希烈被凤三亲得喘不气来,好一会儿,凤三才放开他,惊奇道:“我以为这根舌头多样巧,试了试,却是笨得出奇。”

  章希烈挑了挑眉,攥住凤三发髻往下狠狠一拉。凤三吃痛,咦了一声,被章希烈吻住。你来我往,弄得跟打仗似的,扯乱了头发,扯松了衣裳,正闹得不可开交,凤三忽然一把按住章希烈,沉声道:“怎麽了?”

  一个焦虑的声音在外门道:“回禀教主,在龙骨山下归顺我教的二百余人中,有一百多人突然上吐下泻,已有十几人死去。谣言四起,说龙骨山下所服的圣药根本无解,剩下的那些人聚集起来,看来是要作殊死一搏。”

  凤三沉声道:“给他们服解药没有?”

  “服了,无效。”

  凤三凛然一惊,喝道:“请珍珑姑娘来!”

  当曰在龙骨山下服圣药归顺凤三的一共有六百馀人。当时收编後遣往各处的有四百馀人,馀下的二百人跟随凤三北行,一路上铺路搭桥吃尽苦楚。这些人中不乏强手,一旦哗变起来镇压不易,消息传出,那四百馀人继续哗变,将是一场大动盪。

  凤三一路往外走,连下数令:

  “传令光明右使孙辟凉,谨守本位,不得干涉它事。”

  “传令大护法姜富通,把我的话讲给那一帮人听:‘教中生变,愿与我教共进退者立於右侧,凡欲以颈项试我刀锋者立於左侧’。”

  “传令光明左使路无诛,严阵以待,以备大敌。”

  “传琉璃,要他来我身前侍候。”

  凤三走到前面院子,只见十几具尸体并排放在门板上,珍珑就住在旁边院子,不多时就赶了过来。凤三略作述说,珍珑打开一具尸体上盖的白布,翻开眼睑、口唇、耳朵各处看罢,又掀开衣服检视,问了问死前症状,秀眉微微皱起来。下属们又送了几名发病的人过来,珍珑诊了脉,问了些问题,眉头越皱越深。

  凤三心知不妙。

  侍奉珍珑的丫头端来银盆,珍珑净了手,拿毛巾试手,对於那些人中的毒不提一字。

  凤三只得道:“珍珑姑娘……”

  “埋了吧。”

  凤三一愕:“埋了?”

  “嗯,死了的现在就埋,活著的杀了埋掉。”

  凤三一时被噎得说不出话。

  “这毒的名字叫‘七花七虫’,还有个名字叫‘茧’。顾名思意,这毒是用七种剧毒的花和虫制成,至於‘茧’这个名字麽,是说一旦中了这个毒,就像在人身体里放了一只蛹,这只蛹不断吐出毒丝,渐渐将人整个身体都缠起来,最後这个人就成毒人了,从血液到五脏六腑到肌肉,到处是毒,救都没得救。”

  珍珑说话决断,向来有一是一,如果她说没救了,那必然是无救。凤三心中诸念翻转,珍珑已将手指搭上他手腕。

  凤三心中微寒,片刻,珍珑抽了手道:“无妨。希烈的脉我每天都要诊上两次,也是无妨。”一双妙目注视凤三片刻,突然冷笑一声,“凤教主要杀人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