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沉渊 作者:四木(晋江金推高积分vip2013-12-28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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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沉渊 作者:四木(晋江金推高积分vip2013-12-28完结)- 第1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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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子殿下。我知道最终会和他们一样,所以埋葬他们时,我仔细看了他们的脸,记住了每一张脸的样子。”

    顿了顿,她冷冰冰说道:“最难看的,是没有意义地死去,然后尸身落在大雨里,由着污泥水浆践踏,偏生他又长得极美丽,赛过鬓角的海棠花儿。”

    胭脂婆突然不说话了。

    静寂了极久,谢开言才问道:“殿下折损了多少兵力?”

    胭脂婆马上应道:“两万多骑兵。”

    谢开言推算,北理的伤亡应该更大,至少有四万人。因她知道,华朝骑兵向来勇厉,有连城拔寨之能,在未出动封少卿的银铠破天军的情况下,以一敌二的伤亡数目还是保守估计。

    胭脂婆再禀报他事:“北理军丢了三座城后,一起结集在鸦翅坡前,不管华朝这边怎么叫骂,他们都不出来迎战。”

    谢开言低头回想鸦翅坡的地理位置,记起它就在沙台之后、横斜的七座边镇之旁,再朝后退,便是巍峨独大的风腾古府,里面配备有三宗遗留下来的坞堡。

    胭脂婆低声问:“北理闭门不战是什么道理?”

    谢开言如实答道:“这是聂公子给我的讯号。他要求我早些赶到连城镇,解决王衍钦的军力威胁,可我现在被殿下看死了,无法脱开身。”说完,她径直看住胭脂婆,眼底带有希冀之色。

    胭脂婆咬了咬唇,福福身子说道:“这个我可帮不了你。我是奴籍出身,契约捏在了殿下手里,殿下应我,只要完成井关镇的侍奉差事,就放我天高水阔逍遥去。我算了算日子,只要再熬过十日,我就是堂堂正正的正二品身阶的华朝人,盼着这种好处在前头,所以我才忍着不逃婚哩。”

    谢开言看着一派神色无忧的胭脂婆,冷不防说:“你早就念叨去那什么扶桑小岛,还会记挂着殿下给你置办的籍贯身份?我猜你是看中了左大人,所以才舍不得离开此处吧。”

    “你说什么?我会喜欢那头呆驴?”胭脂婆像是被踩中了痛脚一般,跳了起来,“我害怕殿下的追杀不成么!不到万不得已,谁会去得罪黑透心的殿下!你莫再说了,再说我就咬你!”

    谢开言张了张嘴,果然不做声了。

    胭脂婆转身愤愤奔出:“呆驴为什么不上战场?真是讨厌死了!”

    将近子时,巡查完毕的叶沉渊走进寝居,雪袍染了些风霜,有淡而晕的月光,还担在了他的肩上。谢开言手捧空瓷缸坐在窗前,素衣黑发,安静得像是一泓秋水。

    叶沉渊直接问:“要说什么?”

    谢开言什么都没说,只对月坐着。

    叶沉渊沐浴净身,再走回来,摸摸她的头发,说道:“睡吧。”

    她将空瓷缸捧给他看,说道:“我的猪不见了。”

    “明天再唤人给你捕一只。”

    “那只喂了我的血,皮肤变红了,你看得见吧?”

    叶沉渊当然看得见,只是小小的一只石龙子,无法进入他日理万机的繁琐事宜中。他的应对很直接,接过她的瓷缸放在一旁,抱起她的腰身,将她按在床上,并盖上了被子。

    “好好睡一觉,明早起来就有了。”

    半夜叶沉渊伸手一摸,身旁没有了谢开言。他走到美人榻前,果然看到她依旧对着空瓷缸出神。

    他掀开衣摆稳稳落座:“说吧,那只石龙子又有什么名堂。”

    她释疑道:“我养的那只称之为‘茱碧’,滴血入食,可将它培养成药引。你若不信,可查看天劫子的《北水经》,里面列述了相关记录。我在你府里居住时,遭昭容嫉恨,吸入了她种下的舌吻兰香。那毒香沉浸在骨血里,没法拔除出来,积淀久了,必然损夺我的性命。据经书所说,茱碧天性阴凉,可破除血内异结,若是多捕来几只,煎成药水让我服下,便能救我一命。”

    叶沉渊冷淡瞧了谢开言半晌,她都是面色沉静地对着他,凉淡的月光落在她手边,映着空空如也的瓷缸。

    他开口说道:“不骗我?”

    她轻轻摇头:“难道义父不曾对你说过,我身体里藏着毒血,虽不至于殒命,长久下来,也是个祸害。”

    “他提过一次,说得极含糊。”

    谢开言缓缓颔首:“那便是了。义父怕你,又是个半吊子,决计不敢在你面前直接说,我的寿命不长久。”

    叶沉渊抬手摸摸她的脸:“有我在,你死不了。”

    她却抓住他的手诚恳说道:“我若死了,你不能再伤心。”

    他突然冷下脸看她,目光阴鸷。她连忙将话头岔开:“唤人帮我多捕几只茱碧吧。”

    叶沉渊在心中推究事情是否可行,说道:“贾抱朴习得一手医术,也断言过舌吻兰无药可解,你现在唤我支开仆从,怕是暗地又有其他打算。”

    谢开言淡淡道:“贾总管可看过《北水经》?”

    “没有。”

    “他与天劫子相比,谁更甚一筹?”

    自然是注释过《北水经》的主人天劫子。

    叶沉渊已知答案,便不再回答。第二日起,他吩咐侍从去山野捕捉金鳞绿皮的茱碧。

☆、说服

    谢开言坐在铜镜前;一一摘下珠玉簪花、环佩等物;抹去一层薄粉,收拾出最素净的容颜。她起身脱去锦织衫裙;取过一套宫女的衣装穿了起来。胭脂婆站在一旁,好奇地问:“做什么呢?”

    谢开言不答,胭脂婆推推她肩膀,又问:“那只红通通的石龙子;真的跑掉了?”

    否则也不会引得大批侍从分头去围捕;如今整座小楼空荡了许多。

    谢开言回道:“我每日喂食石龙子,极小心。有人看我如此紧张它,特意将它放走。”

    “谁?”

    谢开言转脸回答:“那名叫做‘团喜’的宫女,她是阎良娣擢派过来的人。”

    胭脂婆悄然吐吐舌:“这女人间的争斗也忒厉害了些……”

    谢开言收拾妥当;执起胭脂婆的手;走向屏风后的僻静处。胭脂婆突见臂上传来的一股柔力,摆了摆,没挣脱,不禁呆呆看向谢开言。“你想做什么?”

    谢开言不答反问:“不知你是否见过华朝的尚书仆射,卓王孙卓大人?”

    胭脂婆摇头。

    “他与殿下长得七分相似。”

    胭脂婆呆愣回嘴:“那又与我有什么关系?”

    谢开言依然把持住胭脂婆的手臂,淡淡说道:“我曾苦苦想过,以名门出身的卓大人,与殿下又无血亲关联,为什么能从容貌、气度上如此接近殿下,就像是特意描摹出的另一个影子。”

    胭脂婆不答。

    谢开言续道:“后来得知,那卓大人自小起就被高人塑骨削脸,整治成殿下的样子,放在殿□边充作随侍,一旦遇见危险,便将他推出,换取殿下的安全。”

    胭脂婆静默听着,不应声。

    谢开言看在眼里,说道:“可能旁人会说,这种塑骨术简直是无稽之谈,但是我知道,在华朝内6,有修、张、句三家能够做到。尤其是句家人,从未以真实容颜示人,且擅长变脸,让看过他们的人记不住他们原本的模样。”

    她径直对上胭脂婆微微失神的眼睛,问道:“姑娘贵姓?”

    胭脂婆摇头,什么都不愿意说。

    谢开言紧声道:“我有幸认得一名句家人,他曾告诉我,修得本门密术后,若想保持面皮的干爽,需用清盐洗脸。我抓来石龙子丢你脸上,试探过你,那石龙子闻到清盐味道,舔着你的面皮,你极为害怕,也不敢伸手去抓。”

    胭脂婆悄悄拽回自己的手腕,没有成功。

    谢开言在手上使出三分力,再问一次:“姑娘贵姓?”

    胭脂婆咝咝抽气:“免贵姓句。”

    “什么名?”

    “句狸。”

    “古音钩,狐狸的狸?”

    “是的。”

    “与句狐可有牵连?”

    句狸翻了个白眼:“他是我哥,为人傻气得紧,不明不白丢了命,又觉得亏欠你很多,写信告诉我所发生的事,还巴巴求着我,以后若是见到你,一定要代他偿还你的恩情。”

    谢开言听她一席话,不禁怅然站立一刻,没了声音。

    句狸碰碰谢开言的肩膀,轻声道:“我不骗你。狐狸当真是这样说的,‘小谢是普天之下待我最好的人,为我做帽子画画儿,从来不会瞧不起我的出身’……”

    谢开言回神道:“既是如此,那便帮我装扮一番,带我出井关镇。”

    句狸吞吐道:“殿下太厉害……我怕他……”

    谢开言马上应道:“我护你周全。”

    每夜的沐浴晚课如常进行,只要一听到熟悉的短促喊叫隐约传来,底下守兵便会稍稍松懈心神,不约而同相互瞧了瞧。太子妃属奇人,竟然害怕沐浴净身,此事一度成为值守兵营的笑谈,只是迫于太子声威,他们才不敢流露出异样的神色。

    句狸带着斗篷披身的宫女匆匆走出小楼,向门口检查通行牌劵的长官禀告:“太子妃生气,唤我带人采山后的花草入汤水沐浴。”

    长官细细瞧了瞧两人容颜,见无异样,摆手放她们通过。

    句狸牵过一匹马,与宫女样貌的谢开言共骑,趁黑跑向后山,再辗转赶到井关镇外的官道上。逃离华朝人的掌控后,句狸捏捏谢开言下巴,迫她吐出塞住两腮的杏果,又就着水洗去她脸上的涂料等物,还给她一张素净的容颜。

    谢开言找到地图上标注的山窝,与秘密潜入的聂重驻汇合。两人互相说清随后的应对,再带着一队人摸向卓王孙停留的驿馆。

    卓王孙穿常服坐在灯下看医药典籍,窗台清风一闪,屋内倏忽多了一条人影。他抬头,便对上了最令他意想不到的面容,不禁说道:“怎会是你?”

    话一说出口,他马上醒悟到言辞不适宜,忙起身施礼:“太子妃深夜到访,定是多有不便之处,恕微臣失礼,不能去室外与太子妃叙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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