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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髯-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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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闵纵马向前迎将上去,二十几个亲兵紧随其后。朱龙驹绝非寻常骏马可比,一眨眼功夫就将诸亲兵远远甩在了后头。
“将军!”
那十二个来者中最前头的人乃是在奔逃着,遥见石闵赶来,声嘶力竭的喊叫了一声。而在他背后,十一名鲜卑游骑兵正奋力追杀,时不时地弯弓放箭。
朱龙四蹄翻飞,转眼间将双方的距离缩短到了三百步、然后是二百步……
石闵随手从箭壶中拈了支雕翎,左手提住弓臂,右手拇指托箭搭弦,小指、无名指相叠压住拇指,食指、中指向前平伸护住箭翎,暴吼一声,力贯指背,顿时将一把强弓拽得跟满月一般。
一声弦响,去如流星。
那十一骑胡骑追赶得正急,注意力只在逃跑的后赵斥候身上,哪料到二百步开外,石闵会突然发箭。只听得一声短嘶,当先一胡骑连人带马被放翻在地,掀起一地的泥水。
紧接着,又是一声弦响,又是一箭。又一名胡骑坠马而亡。此时,双方的距离已经拉近到了一百五十步之内。
众胡大骇,皆勒马不前。石闵第三支雕翎在手,瞄准了那胡骑中头领模样的人物,抵近至百步,引弓再射。口中暴喝:“待我射那厮咽喉。”
胡骑小头领见石闵瞄向自己放箭,急忙缩头避闪,且料这箭速实在太快,乍一瞅见却已经避之不及,一箭正中前额。只见那小头领紧拽着缰绳向后仰倒,带翻了坐下马匹。
余下几个胡骑,哪敢回应,顿时呼啦啦的逃散开去。
石闵并不追赶,几只小鱼小虾,并不在他眼中。他的马,紧靠在斥候的马旁停了下来。同时,他一伸手,将那匹已经跑疲了马拽住,使之不能向前半分。
“刘景,你还挺得住吧?”
“将军!将军竟然还记得小人名姓?!”
那斥候,背插十余箭,原本是伏在马上,此时正勉强地支起身体,滴血的手掌中,还紧紧握着一把拽折了的硬弓。
“怎不记得,我记得在前部斥候中,你的箭术是最好的。”
“承蒙将军错爱……今日,射杀了三个、三个鲜卑,算没丢我军的脸面。”斥候没有血色的脸上,油然而起的神情,是骄傲。
斥候努力地回头向来处看了看,渐渐模糊的眼睛却什么也没有看见。
“启秉将军,救援已经来不及了,鲜卑军已经获胜。敌骑兵一万三千人,就在、就……我……身后……十……我幸不辱使……”
话音未落,人已含笑气绝。
石闵伸手向前,一把托住了正要坠下马的尸体,提过来放在自己的马背上,他向那斥候来时的地平线望了一望。只见那处,至少现在,还是一片平静,能看见的,只不过是背景上的那片灰蒙蒙的天空。
几分钟之后,后赵先锋军前锋变后队,后队变前部,展开警戒队型,开始后撤,向着被滞留在远方的步兵主力部队靠拢。
燕国平狄将军慕容霸,此时正率领一万轻骑,择路迂回,绕过石闵亲率的前锋骑兵,向其后方疾驰着。轻骑二百,散成多队,在这支奇兵的前方和侧翼搜索运动,防止可能遭遇到的埋伏与袭击。
“报告将军!”
“说。”
“我军右侧发现赵军哨探,将之驱散,正在追杀。”
“傻瓜!叫追出去的人都滚回来。”
随后,他指着前方林木茂盛处,道:“命令后队,沿途凡是遇到此等林木茂盛或地形险阻,则各分三十骑留驻,以为疑兵。”
慕容霸这一万人,皆是轻骑简乘,另用二千匹驮马,驮运铠甲和装备。一路迅速推进,很快便绕过了石闵的先锋军,顺着石闵军的来路,连续行军了一百余里。他们的目标,是已经被探明大致方位的赵军步兵。
骑在马上,露出一抹甜美地微笑,慕容霸感觉自己似乎已经可以看见――毫无准备、正在行进当中的后赵步兵,在发现自己之后的惊慌失措。
连续行军了一百余里,直到前队探马来报:发现敌军大队。这才停住马蹄。前方,已经可以看见被惊散的鸟群在空中盘旋。
“启秉将军,前方已经可以看见赵国军队!”
“好。”
“不过刚才已与敌军斥候遭遇,未能截获,被其逃回。”
“敌军有多少骑兵?”
“好像……没看见骑兵。”
“哦?哈哈哈哈,步兵,果然只有步兵,可怜的乞丐。赵国蝼蚁何足惧哉,待我堂堂正正击溃之!”
慕容霸即刻传令,全军武装,变换战斗队型。
二千匹驮马背负的装备被很快卸载了下来,很快,燕军轻骑转变成了燕军重骑。
没有战前动员,没有多余的指令,慕容霸一马当先,亲手执旗,率领着武装完毕的燕云重骑,铁蹄震动大地蜂拥向前。既然是已经被对方斥候察觉了,那就只能变奇袭为快攻了,虽然敌数倍于己,但慕容霸的心中却有绝对必胜的信心与傲慢。
因为石闵带走了几乎全部的精锐骑兵,此时后赵的主力,基本为步兵。在接到斥候的预警之后,也已迅速依托地势展开阵形。待燕军骑兵逼近之时,就看见在两片树林之间的开阔地带上,后赵军正在用大橹排出了一列齐眉高的盾墙。大橹组成的墙之后,可以看见兵器与旗帜晃动,黑压压的人头耸动,似乎,后赵军还没有来得及排完阵势。
“前方有橹墙!”
慕容霸喝道:“区区橹墙何足惧哉!”随即又笑骂:“兔崽子们,不会有人连这点高度都跳不过吧?!”他将旗帜丢给了一边的掌旗官,一双铁戟各分在手,跨下黑风战驹,当先直扑盾墙而去。燕云铁骑,在他身后自然而然的被拉成了一个厚重的锥型。
“越过之后,一直向前突破,直到天之尽头…然后再返身回归地狱!”
而后赵的军队,在刚刚排列完成的橹墙之后,大橹兵们正在用木架作最后加固,弓弩手则已经就位。令旗一动,只听得一声短促号角,顿时弓弦齐响、万箭齐发。
慕容霸手中双戟,疯舞成了两个圆,胸中一腔热血如火熊熊燃烧,在矢石雨注之下,只听的一阵戟杆与箭杆乱碰、雨打琵琶之声。一转眼间,他已纵马冲杀到大半人高的盾墙之前,只见他振戟高呼了一声:“不要停留!”便借助冲力向着盾墙之上带马一跃而起,黑风驹飞腾的前蹄从执橹兵头顶高高递过,慕容霸身体向后平仰,几乎平躺马背,手中双戟左右一划各自啄伤后赵军一名弓弩手,黑风驹已飞入敌阵。此时,跟随在他身后的燕云铁骑们,也纷纷飞过盾墙跃入阵来……
――――――――――
“启秉将军,左侧山林之中有尘沙扬起,似有伏兵!”
“不必理睬,此为敌疑兵之计!”
慕容霸经过时所留下的疑兵,躲在树林的后面,用马拖曳着树枝来回跑动,不断制造声势。可惜,这些卖力的表演统统被急于回防的石闵给无视了。石闵已经接到了斥候们关于燕国奇兵迂回己方阵后的报告。他猜,这支奇兵应该是奔着他的步兵们去的。这使他显得有些焦躁不安。不过,他依然让部队保持着预作战的形态,因为他知道,跟踪在他背后的那一队敌人,更加得可怕。
在他军队的后面,慕容恪的骑兵如影随形。前军哨探轮番进退,不断地传来最新的情况。
“敌军逐次掩护,梯次而退,阵形未乱。”
“敌军无视我军疑兵,已越过前方的小丘陵,守在丘陵顶的敌军防卫部队已经撤退。另有一支敌军在野鹿林前开始设防。”
如是这般。
燕军诸将中有按耐不住者,纷纷请命出击。慕容恪笑着制止他们,说:“待敌阵纷乱,方可一击而破。”
吴雷又一次的拿起了武器,这是他自从被俘虏之后,第一次触摸到武器。而此时,他当初所受的创伤也已经基本痊愈。说是一件兵器,他手里的拿着的,其实不过是一把寻常的草叉,也只是迫不得已勉强拿来当作作战用的家伙(还是件长兵器)。他所站的位置,在一个刚刚组成的空心小方阵的第三列,这是一个相对比较安全的位置。背后,突然响起一声弦响,紧接着是士官发出的一阵怒骂。“你这个杀人的庸医,不要浪费箭矢!这么远,就算射中了也没什么用……啊,瞧瞧!看你干的好事!你射到自己人了!”
后赵军的步兵,普遍标配的是长兵器,这是长期对抗北方游牧骑兵,所必然产生的结果。此时,他们没有结成统一的一个大阵,而是在橹墙之后,各自为阵,相隔少则五六步,多则七八步,结成了无数个小型的空心方阵,就像随手散落开的一大片小方格。这些小型的空心方阵,以三到四列的长兵器持有者组成拒马式防御,而少数弓弩手则躲在阵内进行近距离的狙击。
掠过如风,一匹黑马忽然晃过吴雷的眼前。马上骑者姿态高贵,威风凛凛。头盔上端,一条金龙的龙头神情振奋,向前平平探出,白银打制成的一双夸张龙翼若鼓风振翅,如欲飞行,彰显其主人的张扬个性。
黑风驹灵巧地时时轻轻跳跃,避开一条条忽然从两个方阵之间横起的绊马索,经过严格训练的战马,步伐轻盈宛如舞步。从四面八方而来的零星冷箭,比从正面雨注而来的箭雨,更加的难以闪避。慕容霸身披的,乃是燕王御赐的宝甲,名曰“龙鳞”。此时,这件龙鳞之铠上插满的羽箭,使之看起来更象是一件“硬猬甲”。而这件“硬猬甲”,从此以后就再没有被主人穿上过战场,而是成为了主人私人武库里的一件珍贵藏品。当然,这些是后话。而此时的慕容霸,心中无比的愤怒,口中连连大叫,可他的传令官与掌旗官却都不在身边。
燕军的铁骑军在后赵的各个方阵之间穿梭,不断有人被暗箭射杀或射伤,或者被突然从两阵之间升起的绳索放倒,摔伤、或被长戟啄杀、或被自己人的马蹄恶踩。慕容霸完全的失算,完全的没有想到,不管是人还是马匹,在面对如林如墙长矛大戟之时,总是会下意识的选择更方便的,各阵之间已经预留好的通道。
按照慕容霸的预想,燕军铁骑本来是应该象洪水冲垮堤坝,一泻千里般的摧垮后赵军的步卒,就像是过往曾经的那些战例一样。却想不到这些步兵,这些该死的乞丐,并没有象想像中的那样,组成集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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