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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髯- 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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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幕·;髯
    “父亲,‘冉’是什么意思啊?”
这个四岁孩童,所问的“冉”字,乃是本身姓氏的字义。而其父冉瞻,此时正一手挽缰,同时环抱着这个孩子,另一只手提着柄铁脊蛇矛,此时正警惕地望向前路。武人敏锐的直觉,隐约感觉到前路上暗伏着的隐隐杀气。
“父亲!”小孩子总是希望别人的注意力都在自己身上,有些不安地躁动。
“哦。”冉瞻略一低头,随即又望向前方,同时,伸手捻了捻自己的胡须,“‘髯’嘛,就是胡子。就象你爹的这样。”冉瞻刚才略一低头的时候,发现儿子正盯着自己下颌上的胡子观看,便会错了意。于是,在后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那孩子都还一直以为自己姓氏的这个“冉”字,便是指胡子的意思。等真正弄明白自己姓氏真正意思的时候,岁月流转,他已是走过了童年,而使用这个姓氏的权利,也已被他人所剥夺了。
失去姓氏的孩童与失去土地和自由生存权的民族,似乎是一对宿命中的绝配,一个未来撼动历史进程的名字,潜藏于动荡不安的时代暗流当中。有人说,从西元348年到西元352年,是中国最动荡黑暗的时代,或者,至少可以说是最动荡黑暗的时代之一。动荡中带着历史变革,历史变革中带着血雨腥风。当少年成为青年、然后再在诡异乱世中成年的时侯,当父亲一般的须髯也同样飘逸于颔下之时,在血雨腥风中扬起的麾下,聚集、积累,人材和力量,有一个比大潮中迷茫的父辈们更清晰远大的目标,即使是前路坎坷;即使是可能将要遗恶名于万世;即使是征途路上将铺满敌人和战友、无数无辜者的骸骨,也在所不辞……
第一章·;格兽者
    人形容老虎的吼声,经常会用“地动山摇”这个形容词。而这头正处于壮年的斑斓猛虎的临终一吼,振聋发聩,其势也正是有如地动山摇一般。但是随后,这条大虫却又象一团无用的硕大草包,竟被一名大汉用一支铁矛凌空挑起后,重重地抛落,还没来得及继续咆哮几嗓子,就抽搐了几下,失去了动静。造成观众们在视觉与听觉对比上,产生极大的力量反差感。
死一样的寂静,狭小的空间里是东倒西歪的尸体,空气中满是血腥的气息,在倒卧的尸体中,包括有二个男人,他们是与猛兽们奋战至死的。和他们相对应的,是一头刚刚断气的老虎、一头最先被击毙的黑熊、以及七条先后被击杀的饿狼,在其中几条饿狼的口中,还有撕扯下来尚未完全咀嚼的肉片。在这一大堆尸体中间,唯一的幸存者,是强者中的强者,一个身高九尺的巨汉,此时正骨软筋酥地斜靠在那头死熊脂肪丰厚的腹部,大口怒喘着粗气,身上的单衣已经被撕咬得稀烂,在寒冷的空气中露出一身好筋骨和皮开肉绽、野兽利爪划开的道道抓痕。
原征东将军梁犊座下首席猛将,人称“万人敌”的武锋,此时仰卧着,望着湛蓝的天空,等待着下一批猛兽被放进这座屠场。配发给三名角斗士合用的那一柄粗鄙的铁矛,此时已经武锋的手,穿入那头猛虎的左颈,然后斜斜向上直刺入脑。只是一击,这头猛虎便被杀死了。猎户出身的武锋很清楚,受伤流血之后的野兽野性会得到无限的增加,会变得比平时恐怖十倍,所以最好是在第一击,就将其一举击毙。
武锋站了起来。他没有太多时间休息,他不知道下一次出场的会是什么,会在什么时候出现。他低头看了看,倒在附近的,是他手下曾经最得力的两员部将,此时只是两具面目全非的残破尸骸。如果,此时他不是困在这四十辆格兽车所围绕成的狭小空间里,被敌群环视,而是独处荒野的话,他也许会立即嚎啕大哭一场。这两个亲信部下,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依然表现出了他们对于长官的绝对忠诚和信赖,将三人共用的那把唯一的兵器留给了武锋,然后选择了赤手空拳来面对饥饿的猛兽,并且在身后,还用自己的尸身,为武锋赢得了宝贵的时间。于是,作为对他们的缅怀,武锋用一声震天动地的怒吼,来替代送别的眼泪。
一声震天动地的怒吼,震惊四方,然后,武锋从虎尸上拔出了那把唯一的防身武器。他用凌厉的眼光扫射周围的,那四十辆格兽车。这四十辆车每一辆都有三层高,并且防护严密,在那四十辆被保护得很好的车辆上,后赵的王公贵戚们,正在用他们的语言和肢体动作,轻蔑和侮辱他。同样,他也在用他那冷峻的眼神,针锋相对的蔑视着回应他们。冲着这群人,他高声喝问:“嘿~!懦夫和猪狗们,你们还有什么?统统放出来吧!这群坐在高处的食人的野狗,怎么了?没人敢下场吗?没有一个吗?混账王八蛋,全部都他娘的是孬种!没有一个象人样的。”
“逆贼安敢如是!诸卿谁人出阵?有单挑此贼者,其众任其处置耶!”
端坐在格兽车三层高台之上的后赵皇帝石虎,显然是动了真怒。虽年老且病多时矣,此时他弓身下探,伸手遥指武锋,声如虎啸,怒发冲冠,声势仍不减戎马当年。
就在不久前,一度在石赵境内横行无忌的征东大将军梁犊,终于一战兵败,自封为征东大将军的梁犊阵亡,所部大多战死,余众约有一万人马成为俘虏。这一万人马追随着梁犊,从揭竿而起之日,一路陷秦雍、战长安、大破各路胡军,可谓身经百战。此时,石虎突然把他们当作单挑取胜的战利品提出,对于在座的各位战将而言,实在是一件极具诱惑力的奖品。
可是,诱惑力虽然大,但风险也是显而易见,所谓高回报高风险,四十辆格兽车上的众将皆左右环顾,片刻之间,竟然无人敢于应诏。毕竟,武锋当年,就号称“东宫高力第一”,太子座下高力数万,无武功出其右者。今日搏熊杀虎,已证明传言不虚。
见众将一时间皆畏首畏尾,石虎更是大怒,目光转而看向自己的一干亲生骨肉。这些个亲生儿子,瞅见虎老爹目光如炬扫视而来,有或急忙低头;有或左顾右盼;还有的则表现出了亲兄弟之间的谦让恭顺,相互间恭维激励着,却皆不敢正面回应老爹的怒视。这时,从本来沉寂的高级将领中间,忽然间站起一个人来。石虎赶忙转头望去,却见那人一言不发,已经一个纵身跃下了三层高的格兽车。一袭红色的斗篷,如同在身后扬起的旗帜。
“咦,怎么是你?”
“就是我了,好久不见~!看来,您的邀请,愿意赴约之人并不多。”
“邪~!”从武锋的这声“邪”大致可以判断,此时他最不想对阵的人,就是眼前这个人。
棱角分明的国字脸,浓眉虎目,颔下留着保养良好、飘逸的美须髯,自幼便弓马娴熟、熟读兵书,久经战阵,素有“不败名将”之美誉,来者是赵国的武兴公爵、时领征北将军,姓石名闵,字永曾。
两人相互凝视,石闵的左手自从跃下之时便一直警觉地扶握在刀鞘之上。而武锋握矛的右手,也在发现对方是石闵的同时不自觉的握得更紧了些。
“认贼作父之人,有什么资格同我交手?”心里虽然极重视对手,但在言语上,武锋却是极轻蔑的,试图用言辞来搅乱、激怒对手。
可惜,华锋只是个粗鄙的武人,而不是什么论客。他的挑衅,只换回石闵冷冷的回言:
“哼!想不到,当年东宫第一侍卫,在临死前居然也会如丧家之犬一般的吠吠。汝当年追随废太子杀戮汉人无辜百姓之时,可有今日之觉悟?”
武锋无言以对。
石闵缓缓抽刀出鞘,道:“我们都是武士,闲话少说,手上了断吧。”话音刚落,突然发难,“叮、叮、叮、叮、叮”五道弧光连着五下金石相交之声,刀出鞘虽缓,但刀一出鞘,便是连续五刀。石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纵身突进,快如闪电连出五刀,斩·;劈·;刺·;撩·;再斩,锋芒乍寒处,如朔风飞雪,逼得武锋左支右绌,甚是狼狈。周围观兽台上,顿时一片叫好之声。
武锋手中的这把短铁矛,在与野兽相搏之时,倒还勉强合用,可一旦与高手交锋,便在顷刻之间显得那样不合手了。
连续五刀刚一出尽,石闵忽然弯刀平端,身形向后一飘,分开了距离。
“这五刀,算是我还给你的。”
“还我?”
“是的。在多年以前,在我还年轻的时候,你也是这样连给了我五下闪击,然后飘然而去……在那时起,我就发誓一定要还回来。莫非,时间过得太久你却已经不记得了。”石闵微笑着说道。他的神情略有变化,有点不像是在以性命相搏之际,反倒似熟人相遇叙旧一般。
“是要在这里还我五刀吗?”这使武锋回忆起当年,与石闵唯一一次交手时的情形。
那一次真的是很多年前了。当时,武锋还很年轻,刚刚成为侍卫并没有多久,不过在那时候,他就已经崭露头角,在同伴之中找不到对手了。有一天,还是正午时分,突然有内侍急匆匆的来找到武锋,说王子石宣正急着要召见他,于是他就随着来人急急忙忙的就去了。
当时的石宣,还不是太子,就连荒淫水平远在诸弟之上的石邃,此时也只是个王下世子的身份。而这一次见面,是武锋第一次见到石宣,见到自己为之效命的主公。不过说实话,相见的第一眼印象并不良好,在他眼中的主公――石宣,只不过是一个既没有威严、又没教养的,张狂的纨绔子弟。
“下面那个……谁,我好像听说,在一帮侍卫之中,如果打起架来就数你最厉害是吧?”石宣刚才已经在屋子里心烦意乱的转来转去好半天了,见到武锋和内侍上来,便往几案上一坐,翘起脚摆起了架子。
面对自家主公,华锋当然是恭恭敬敬回答:“最厉害实不敢当。不过……直到目前为止,还没遇见过可以打败我的人而已。”
“切~!好大的口气!”虽然言语不忿还加着点不屑,但从表情上,明显石宣是来了兴趣,“你那个谁…你一般放倒个侍卫需要几招?”
“末将武锋。”武锋首先强调了一下自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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