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大熊男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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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大熊男友-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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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技术不好,别牵拖到我这里,这边的驾训班,我还是帮你报名了?”

“好吧。”他的声音有点平淡。

讲完电话,郑雨洁拿起汽车驾训班的广告单,决定帮他报名夜间班。

大黑熊利用寒假回家学骑机车──他们说好了,他寒假拿机车驾照,开学后再去学开车,拿汽车驾照,可是他练了一个寒假,机车路考还是没有过关。

她不禁有些担心,他是真的不小心熄火,还是对车子仍有排斥感?

但他已经克服脚踏车的心理障碍了,难道还要叫她坐到机车前面,让他抱着学骑车,他才能学好吗?

下学期开学,张奇廷的汽车驾驶课程也开始了。

“左脚离合器踩下,再踩油门。”教练很权威地教导。

“喔。”张奇廷抓紧方向盘,有点迟疑地踩了下去。

郑雨洁坐在后座,虽然她拿到驾照后再也没开过车,但她也看得出来,大黑熊大脚一踩,踩的不是油门。

“你踩到煞车了!”教练大吼一声。

张奇廷突然放开脚,老旧的教练车震动一下,发出解体前的哀号。

“退档,重新再来!”教练很凶地说。

张奇廷去抓排档,也不知道心思放在哪里,竟然拉起手煞车。

教练又吼了,“喂!我第一天就跟你说了,这是手煞车,这是排档,两个很近,但是长得不一样,不要搞错好吗?要是你应该换档前进时,却去拉了手煞车,后面的车子就跟你撞成一团了!”

张奇廷手心冒汗,就是没办法集中精神。

教练说:“重头来!从钥匙打开电源开始。”

郑雨洁轻轻拍了张奇廷的肩头,要他镇定。

他察觉她的关心,点了点头,转开汽车钥匙。

他告诉自己,为了学开车,他从脚踏车、机车一步步适应,上星期机车路考重考,他终于拿到驾照了;接下来,他一定得接受驾驶汽车的考验。

开车不难,最难驾驭的是自己的心。

教练教过的步骤一一出现在脑海里,手脚也一个口令一个动作地配合,这次他小心翼翼地踩下油门,车子开始移动。

强烈的灯光打在夜晚的教练场上,周遭的景物像幽灵一样地移动,场内有其它教练车在练习爬坡、走S型,有的快速地从他旁边超车,轮胎摩擦声音显得十分刺耳。

他猛然松开油门,车子跳了一下,熄火了。

“我不教了啦!”教练几乎抓狂地说:“别人第一堂课就可以开了,你学了三堂,还开不出去,接下来你也别学了!”

张奇廷没有说话,神情十分颓丧。

“你自己练习练习,下次还是开不出去的话,我请会计退你钱,你学不来,我也不好意思A你的学费!”

教练劈哩啪啦说了一堆,气冲冲开了车门跳下车。

“奇廷,奇廷。”郑雨洁心情也很不好,仍安慰着:“你休息一下,还有半个钟头可以练习。”

“我没办法。”

“可以的,你脚踏车、机车都这样学过来了,汽车也可以。”

“我不喜欢车子。”张奇廷干脆下车,把车子拋在场中央。

“喂!大黑熊!”郑雨洁也赶忙下车,追着他的大脚步,“你等一下,要去哪里?连我也不理了?”

他停下脚步,回头看她,直接在场外的斜坡坐了下来。

她也陪他坐下,望着他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沉郁眼神。

这个时候,她宁可他大哭,至少她还能知道他难过,可是他什么话都不说,就这样安静地坐着,像尊死寂的雕像。

“奇廷,你自己跟我说,你想学开车的。”她握住他的手。

“此一时彼一时,现在不想了。”

“为什么?你也缴了学费,就要认真学。”

“教练说可以退费。”

“奇廷!”

她有些生气了,把手拿开,他却立刻抓了回来,用两只手掌包住。

他的手在颤抖,轻轻的,微乎其微的,但她感觉得到。

他绝对不是一个会退缩的大男孩,他被死当、被嘲笑发型和特立独行都无所谓了,怎么会轻易败给一部没有生命的车子?

她不要他变得这么沉默,她要把他从那场车祸梦魔拉出来。

“奇廷。”她再轻柔地按上他的右手,“可以告诉我怎么了吗?”

“我不想碰车子。”他低下头,几丝白发垂到额前,彷佛添上几许沧桑。

“这年头大家都要碰车子啊,你搭公车、回嘉义搭火车,都是车子。”

“我不喜欢轿车。”

“我知道,你的车祸很严重,你会怕……”

“我爸爸在车祸时过世了。”

他维持僵硬的低头姿势,没有眼泪,没有表情。

她终于了解这场车祸和他爸爸的关系了。一场撞死他爸爸、撞伤他的车祸,这是怎样难以磨灭的悲伤印象啊。

她该如何安慰他?如果他总是在同学面前表现活泼开朗的一面,又有谁能了解他的心情?除了家人以外,他又跟谁深谈过这个变故?

午夜梦回时,当他想到父亲,是否像个小男孩般躲在被窝哭了?

过去她老是笑他爱哭,哭得难看,可是他现在不哭了,她的心却疼了起来,好疼──为还没走出阴影的大黑熊而心痛。

她主动偎进他的怀抱,她知道,让他抱着,就是安慰他。

果然他张开双臂,将她用力拥住,脸颊深深埋进她的肩窝里。

教练场的车子仍是来来往往奔驰,倒退,起步,发出各种尖锐的噪音。

她忽然感觉脖子湿湿的,心里一揪,是他掉泪了。

“奇廷……”她轻抚他的背,轻轻唤他。

“雨洁,妳爱我吗?”他低声地问。

“爱。”她为自己毫不迟疑的答案吓了一跳。

“我有忧郁症,妳还爱我吗?”

第九章

他终于回家了。

他躺在救护车上,人还在发烧,整条右腿动弹不得,手臂挂着点滴,身边有护士陪伴,随时为他做紧急护理。

今天是爸爸出殡的日子,医生特地让他回家祭拜。

当他被推下救护车时,不知哪来的力气,他立刻从推床坐了起来。

入目便是黄白菊花缀成的灵堂,还有放在尽头一张慈祥笑容的照片。

那是好久不见的爸爸,他心头大恸,放声大哭。

“爸爸!爸爸!我阿廷啊,我回来了啊……”

无人响应他,爸爸笑容依旧,好象在告诉他:回来啦?去把手脚洗干净,妈妈煮好饭了,准备去吃晚餐。

所有的往事飞快地在脑海旋转──第一次钓到苦花的喜悦、第一次骑上脚踏车的兴奋、第一次学会狗爬式游泳的惊奇,所有的场景里,都有一个带他成长的爸爸。

可是现在,爸爸再也不能跟他分享生命中的种种快乐了。

“爸爸!”他泪眼模糊,心脏快要承受不住了。

大姊夫和二姊夫忍着眼泪,帮他推推床,来到爸爸停灵的地方。

他们已经移开冰柜,爸爸静静地躺在那里,准备走人生另一趟旅程。

“爸爸,爸爸,我是阿廷,你在睡觉,是不是?”

他泪流不止。尽心救他的爸爸怎么不动了?是不是又想多睡一会儿,忘了今天要带他去钓鱼?

他倾过身子,想要推推爸爸,叫他起床。

“爸爸,起来呀!”他的双手被姊夫抓住了。他们为什么不让他碰爸爸,他只是要喊爸爸起床啊,他们愈是拉他,他愈是要上前靠近爸爸。

他要叫爸爸起来,他要跳上爸爸的摩托车,抱住爸爸粗壮的腰,他们父子俩还要去找野溪、钓大鱼……

“爸爸!爸爸!爸爸……”

他拚命喊,泪水流了又流,爸爸还是带着安详的睡容,静静地不动。

“阿廷,你身体不好,不要激动。”大姊夫好言相劝。

“爸爸都死了,我还……”

他说什么?他自己说了什么蠢话,他怎能说爸爸死了?!

如果爸爸不是为了救他,拼着老命爬上山路,又跑来跑去找车子,后来又爬下山谷陪他,脑内出血就不会一直扩散,说不定还有救,他们父子俩还可以一起活下来,将来再一起出去钓鱼……

都是他不好,是他害爸爸重伤而死的!是的,是他害死爸爸的,就是他!

“爸爸啊──”

他心好痛,痛得快裂开了,想要扑到爸爸身上,跟着爸爸一起去,可是姊夫把推床移开了,他离爸爸愈来愈远、愈来愈远……

夜,变得安静。

汽车教练场结束一天的课程,所有的车子停放妥当,把教练场照耀得如同白昼的水银灯也灭了。

他们坐在黑暗里,只有附近的路灯投射过来微弱的光芒。

他从小时候开始说起,一直说到爸爸的葬礼。

像是流出心中那潭沉滞的死水,流啊流,流到无尽的夜空里,将过往化作风中微尘,轻轻一吹,飘飞而去。

一只小手在按摩他剧跳的心脏,好轻好柔,像是怕碰坏他似地,温温柔柔地轻抚。

他闭上眼,低下头轻轻摩挲她的脸颊,在彼此暖和的接触里,他的心跳渐渐平缓。

彷佛有什么湿湿的东西滑过他的脸,渗进了嘴里──是咸的。

“雨洁,妳哭了?”他按住她的肩膀,看她红红的眼睛。

“你才哭了。”她轻绽微笑,以手心帮他抹抹大脸上的泪水。

“还想听我再说下去吗?”

“嗯。”她点点头,拨开黏在他额上的白发。

感受到小人儿的体贴,他又搂住她暖暖的小身子。

“在爸爸的告别式,我完全崩溃,我想跪,却跪不下来,只能坐在推床上,一直哭,一直哭,我连火葬场都没去,再醒来时已经回到医院。

“我没办法接受爸爸就这样走了。我自责,我后悔,每天睁开眼睛,就想死掉,什么话也不想说。医生问我身体状况,我不回答;姊姊跟我说话,我没反应;妈妈来了,叫我醒过来,我不想醒。我觉得是我害死爸爸的,他们一定会怪我,我更不能原谅自己,就当作我已经死掉了。

“可是我死不掉,我的身体一天天好了起来,学期都过了一大半,大姊帮我办休学,要我在家里好好休养,隔年再去念。”

“你没去念?”

“我念不下去,虽然休息了一年,身体好了,也可以丢掉拐杖了,可是我坐在教室里,脑袋一片空白,老师同学叫我我完全没听到,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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