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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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权- 第2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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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知微抽抽嘴角,一瞬间很有将手中壶砸下去的冲动,宁弈却已经低低笑着凑上来,一边伸手胡乱指着方向,道:“……魏大人……这边……这边……”,一边浅浅在她耳边笑着,语声近乎呢喃,舌尖却已缠绵的卷上她耳垂上的酒汁,轻轻一吮,笑道:“好醇……好香!”

凤知微轰一声烧着了。

一年没怎么见,这人无耻升级!

以前好歹还要顾忌下场合,现在是什么时辰什么地点?这宴春后院今晚人头济济,和闹市也差不多,来来往往全是人,两人身份特别,这样一路拉扯过去,已经是人人侧目,他还敢公然调情!

虽然他一直半举着衣袖,虽然自己一直用酒壶遮掩,但是只要有人胆子大点走近点,那什么都看清楚了,然后明日帝京大街小巷,魏知又要被嚼得渣渣都不剩。

凤知微将酒壶捏得格格响——他最好是真的有要紧消息通知,不然……呵呵!

那人在耳侧一句一呢喃一句一舔,一舔凤知微就是心头一撞身子发软,耳垂本就是她的敏感带,淡淡酒香润润微湿里他的华艳清凉气息透骨而来,心深处生出腾腾的燥热的风,吹到哪里哪里便成了灰,凤知微知道如果不是戴着人皮面具,自己现在的脸一定可以烤着红薯。

她恼恨的偏头,酒壶掩着嘴,低低道:“宁弈,你真敢!这宴春里美人多了是,不要拿我来凑数!”

宁弈停了停,将下巴搁在她肩上,鼓腮一吹,吹动她鬓发,虽然在笑语声却冷,淡淡道,“凤知微,我倒觉得我是你凑数的,你不肯拿正眼看我,那好,我便让你看看,我能敢到什么程度。”

凤知微默然,随即一笑,“趁势欺负,这算本事?”

“这是欺负?”宁弈针锋相对,“凤知微,拜托你不要戴惯面具就当自己是个假人,你摸摸你自己的心,它因为谁跳得最厉害?”

“哦?”凤知微斜举酒壶,眼神飘摇也如这酒液倾洒,“我以为我已没有心。”

“让我帮你找回来。”

三月春风穿堂入户,过回廊九曲,一对装醉相扶从东头撞到西头的男女,突然齐齐停下。

一瞬间后,始终没有回答这句话的凤知微,推开一扇门,道:“到了。”

随即她闭上眼睛,向前一冲,对着某个坑就开始大吐特吐,蒸腾的酒气扑开去,原本在茅厕里解手的男人们赶紧束好裤子离开。

等人走完,宁弈重重向后一倒,将门抵住。

凤知微擦擦嘴回头,眼神清醒,“殿下,我们不能占茅厕太久,请长话短说。”

“今年的春闱,略迟了些,原本定的是上任礼部尚书,”宁弈清晰的道,“按说他就是内定的主考,所以已经收了不少条子,应承了许多关照,厚礼重金自然也得了不少,但是你突然回来,立刻就接任了礼部尚书,那些关照自然打了水漂,有些礼是可以退回的,有些却是不能的,既得利益不能被触动,否则有些人无法交代。”

“所以要动我?”

“你少年成名,锋芒毕露,却又始终辨不明朝中流派,谁都想拉拢你,谁对你却又有几分忌惮,但是太子和五皇子先后栽在你手中,有人想动你是自然的。”

“怎么动?”

“查不到这么详细。”宁弈道,“所以我要你不要回府,干脆装醉跟我回王府,大概就是今晚会动手脚,你不能在家,不然出事时没人给你证明,也不能在礼部,因为上任在那里经营多年,大部分人都不可靠,你只有和我在一起,或者干脆滞留宴春彻夜不归,但是在宴春彻夜饮酒作乐也难免被御史弹劾,还会误了这群青溟学子的前途,你还是和我走的好。”

凤知微沉吟着,问:“你看会是谁的手笔?”

“不是老二就是老七。”宁弈道,“别人不够这份量,往年春闱,都是各家往朝廷里塞人的时候,一为扩充势力,二为抚慰属下,以前太子占了大半,然后各家利益均分,今年谁也摸不准你的立场,再加上你从政以来,所有皇子都没因你讨到好过,反而各有伤损,很多人疑心你只是陛下的人,你又升得这么快,叫有些人怎么放心?”

“哦?”凤知微似笑非笑,“最不放心的怕是阁下。”

“我只不放心你什么时候跑了。”宁弈淡淡道,“宁可你在我眼前翻云覆雨。”

正说着,突然有人砰砰砰的敲门,随即便听见七皇子的笑声,“这两人解手也能解上半天,存心要憋死咱们么?”

宁弈开了门,笑道:“小魏醉得厉害,在吐呢。”

“既如此。”二皇子也跟了过来,道,“散了吧散了吧,明儿还要早朝呢。”

宁弈凤知微对视一眼,凤知微一眼看见二皇子身后跟过来的顾南衣,眼睛一亮,大喜着奔过去,一把抓住顾南衣袖子,乱七八糟的嚷:“顾兄,再来一杯!”

众人都笑,顾南衣面纱后眼睛似乎也一亮,凤知微难得这么主动的靠近人,随即却感觉到凤知微抓着他掌心,悄悄写了几个字。

他怔了怔,却立即反应过来,有点留恋的看看凤知微抓着他双臂的手,再有点勉强的一把挥开她,抱着顾知晓大步往茅厕走去,砰一声把门关上。

众人面面相觑,都知道这位顾护卫性子古怪武功高强,最是招惹不得,也没人敢和他用同一个茅厕,只好还是回雪声阁,此时酒席已残,众人都喝得差不多了,二皇子和七皇子便说要散。

宁弈一瞟凤知微,正要想办法将她带回自己府中,凤知微却抱着酒壶直奔二皇子,嚷道,“不成,听说殿下酒令无双,今儿个怎么不让下官见识见识?”

几位皇子都一怔,宁弈皱起眉,有点不明白凤知微的打算——无论如何她不可能将几位皇子一直拖在宴春拖过今夜,真要能一直拖住,人家第二日再动手也不是不可以,这么做有什么意思?

二皇子神色有点不安,被“发酒疯”的凤知微拦住,死缠活磨的要见识天下第一酒令,没奈何的也只好玩了几把,却有些心神不定的样子。

其间顾南衣如厕回来,坐回原位,凤知微一眼都没看他,专心玩,宁弈借故走近了一点,隐约嗅见了他身上有点淡淡焦糊的气息。

室内点了灯,青花粉彩海棠形状的瓷灯,内置导烟管,一丝烟气也无,灯光微黄,氤氲如雾,笼罩着不胜酒力撑腮半倚的凤知微,虽是少年颜容,却风姿宛宛气韵深深,一双饮了酒越发水光荡漾的眼睛,在夜色华灯之下含笑睇过来的神情,让人想起“任是无情也动人”之类的美妙诗句。

二皇子原本是不耐的,想走,然而看着对面少年绝俗姿容,不知怎的心上也漾了漾,他并没有断袖之好,但人对于美的东西,天生具有欣赏并沉溺的本能,于是便又多呆了一刻。

但也不过就是半刻钟,二皇子便决然站起,笑道:“突然想起今夜我那舅子要来见我,报春季田庄收成,说不得,下次再陪各位行酒令。”

他身份尊贵,在诸皇子中年纪最长,便是宁弈也要让上三分,谁也不能一再阻拦,凤知微呵呵笑着站起,摇摇晃晃要去送,二皇子却顺手携了她的手,道:“我看你酒也深了,还是早些回去的好,眼下你就要钦点主考,今夜可不宜留在这宴春饮酒玩乐通宵,说起来不好看,等春闱事了,我亲自请你,王府里你玩三天!”

“……那……敢情好……”凤知微也没挣扎,被他一路牵着出去,顾南衣盯着那交握的手,那眼光如果是剑,大抵二皇子的手早就被砍成万断,然而不知为何,他一直没动。

忽有人在他身侧低低笑道:“顾兄如今可算温和了许多,本王还以为顾兄定要上去一剑斩落呢。”

顾南衣没回身,面上轻纱微微拂动,半晌道:“我要留在她身边,便不能随心所欲的做我自己,这个道理,我自到了浦城,终于明白。”

宁弈微微一震,默然不语,终于第一次转头认真打量顾南衣。

顾南衣根本不接触他的目光,他的目光,现在越过了身前一尺三寸,但也仅仅只到凤知微的背影而已。

“她一生注定行钢丝之险,走江海之阔,过云烟诡谲布翻覆风雨,她走的路行的事,寻常人都无法追及,何况……你,”半晌宁弈淡淡道,“顾兄,你觉得你可以?”

顾南衣默然不语,抱着他的顾知晓,紧紧跟随着前面的凤知微,直到眼看快到门口,在宁弈以为他不会回答这句话时,他突然停下,扭头,看着宁弈眼睛,清晰的道:

“以前的我,不能,然而现在,所有改变,只要她需要,我都可以。”

都可以。

可以为她放远目光,可以为她打开天地,可以为她放弃坚持,可以为她做到以前从来不懂的那些隐忍、委屈、让步和妥协。

在强悍而深入人心的情感面前,一切坚执的凝冰都可以被打破。

宁弈沉默下去。

他靠着树的姿态,也像一株孤独的树,寂寞在三月的春风里。

远处,出了门的凤知微和二皇子终于分开,随即她回身,眼光在人群中寻找。

落在最后的顾南衣大步过去。

他在走开之前,突然回身,看了宁弈一眼。

“顾南衣为了她,可以不是顾南衣。”他平平静静的道,“宁弈,可以不是宁弈吗?”

宁弈手一抖。

顾南衣似是根本不知道自己这句话力如巨石,足可砸碎千军,他漠然转身,追上凤知微,将宁弈的影子远远抛在身后。

月上柳梢,花影里宴春门前人潮涌动,相送与话别的人们一堆堆一簇簇,人人满面酒气蒸腾着热闹和欢喜,无人发觉那微笑风流的人,虽在人群中央,但影子孤凉。

他在苍白的月色里苍白着,因那一句话似是微有疼痛的,按上心口。

纯真之人的最纯真疑问,因其未经打磨,而越发光刃锋芒。

宁弈……可以不是宁弈吗?

宴春的红灯在风中滴溜溜旋转,红光漫越,照在那店门前扶柳前,那里,空落落已无人。

却有一声似有若无的叹息,散在午夜春风中。

“……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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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

因为春闱在即,主持此次会试的礼部门禁特别森严,特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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