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血堡堡主与三旗主,亲自到花厅前迎客,已说明了铁血堡对客人的崇高敬意。
钱振宇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盯着徐天良,沉声道:“你就是徐天良?”
他问话时,脸上已露出一丝不快的表情。
他很不满意徐天良这身打扮,他所听到的和想像中的徐天良,该不是这么一个卖弄乖巧神态做作的人。
他认为徐天良这身打扮,是特意做给他看的。
他感到有些失望。
徐天良凭他特殊的敏感,已觉察到钱振宇的不满,但佯作不知,仍潇洒地拱拱手道:“在下徐天良见过钱堡主。”
钱百灯一旁喝问道:“小姐在那里?”
徐天良正待答话,钱振宇却抢先道:“请徐公子入花厅叙坐。”
徐天良略一犹豫,即踏步进入花厅。
宋志傲跟身而进,给徐天良沏上香茶。
“谢宋兄。”徐天良一举一动,显示有极高有教养。
钱振宇凝视徐天良那里,但话中含意已十分明了。
徐天良微微一笑,向厅外的堡丁摆摆手:“将木箱送进来。”
钱百灯和宋志傲的脸色都变了。
难道钱小晴装在木箱中?
堡丁将木箱抬到花厅里,然后退下。
徐天良瞧着钱振宇,正色道:“那是钱姑娘的地方,也许西施庄就是这水月轩吧。不管是西施庄也好,水月轩也罢,徐某今日是践约而来,钱姑娘就在左边的木箱中,请钱堡主查收。”
“你……”钱百灯瞪起了眼。
“哎!无妨。”钱振宇稳住钱百灯,冷静地对宋志傲道:“打开箱子。”
他觉得自已对徐天良是有所误解。看来,这小子十分傲气,并非是有意要讨好自已。
宋志傲打开木箱,钱小晴正安静地倦缩在垫有被褥的箱子里睡觉。
宋志傲准备出手去解她的穴道。
徐天良一旁道:“我并没有点她的穴道,只是让她服了她自己腰囊中的*粉,大概还有半个时辰,她就会醒来。”
钱百灯眼尖,一眼看见钱小晴颈脖上的绷带:“徐公子,小晴好像是受伤了?”
徐天良沉静地道:“不错,她自己在颈脖上划了一刀。”
钱振宇脸上掠过一丝不易觉察的阴云。
宋志傲急声道:“怎么会这样?”
徐天良道:“请宋兄打开另一只木箱就知道了。”
钱百灯疑惑地望着徐天良。
宋志傲急忙打开另一木箱。
木箱里全是各式男女衣装与远行用品,箱底是金子与一些银票!
钱振宇长长的脸颊上挂上淡淡的愁容。
钱百灯浓眉深深地皱起。
宋志傲仍不明白地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徐天良没回答他的话,却缓缓地站起身来:“钱堡主,我已践约送小姐到你身边,在下就此告辞了。”
说罢,深深一揖。
“徐公子,请留步。”钱振宇忽然唤住徐天良。
徐天良忍受住,微微侧身:“钱堡主还有何指教?”
钱振宇神情凝重地道:“徐公子此举是嫌弃小女,还是为了不连累钱某与铁血堡?”
徐天良没想到钱振宇对自己会有如此一问,不觉一楞。
他原本看出钱振宇对自己不满,已打算尽快离去。
这一来倒觉得有些进退维谷,十分为难。
他沉吟片刻,毅然地道:“好汉做事好汉当,在下确实不愿因我而连累钱姑娘与铁血堡。”
他不善说谎,又见钱振宇如此坦然,便直言相告。
钱振宇眼中一道棱芒,闪而即逝。
刹时间,他有许多想法,他在一些想法中权衡利弊,以决对策。
徐天良拱手道:“钱姑娘有些想不开的地方,请堡主在她醒后,多多开导她,以免再生不测,告辞。”
他抬步又走。
“徐天良。”钱振宇再次唤醒住他:“老夫能否邀请公子到凉轩一叙?”
徐天良露出惊讶之色。
这又是他不曾预料到的事。
钱振宇究竟用心何在?
他在犹豫。
钱振宇浅笑道:“徐公子是不肯赏面子了?”
徐天良凝视着钱振宇。他在他眼里看到的是一片真诚。
于是,他拿定了主意:“钱堡主如此盛情,在下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钱振宇对宋志傲道:“叫丫环送小姐回房,待她醒来后立即来凉轩告诉我。”
“是。”宋志傲向徐天良丢了个眼色,立即到花厅外招人。
钱振宇撩起灰袍,客气地摆摆手:“徐公子请。”
“钱堡主请。”徐天良抖抖折扇,跟在钱振宇身后。
两人步出花厅,走向厅后的凉轩。
钱百灯坐在花厅内,望着徐天良的背影,长长地叹了口气,那神态既是惋惜,也是担忧。
凉轩三面临水,甚是幽雅。
轩外走廊摆着各色的花盆、花卉,廓据梁上悬着一架鹦鹉。
“早上好!早上好……”鹦鹉笑舌叫嚷着,连连点头迎接客人。
凉轩内墙上挂着由季条屏,两张书案桌上字面书卷,珍奇玩器各极相宜。
墙对面栏杆旁,两张木靠椅,靠椅中间一张茶几。
两名仆人将沏好茶的茶壶和茶盘,送到茶几上。然后垂手在旁侍立。
“徐公子,请坐。”钱振宇将徐天良引到茶几旁。
“谢堡主。”徐天良落落大方地在木椅中坐下。
钱振宇随着坐下后,端起茶盘做了个请的姿势,缓缓吟道:“竹树绕吾庐,清深趣有余,鹤闲临水久,蜂傲*疏,酒病妨开卷,春荫入荷。尝怜古图画,多半写撩渔。”
这首五律,以轻松愉悦的语调,歌咏了诗人恬然自适的隐居生活,展示了他悠然自得的情怀志趣,修竹丛树,俨然是一道隔离尘世的屏障,居处其中,自有一种世外桃源之感。
他吟这首诗的目的显而易见,如果徐天良与钱小晴远走高飞,去找一个世外桃园之地隐居,他不会反对。
他虽然还没有与女儿交谈,但她知道女儿已真心爱上徐天良了。
徐天良是八绝文狂的徒弟,岂能听不出他的弦外之音?
他瞧着钱振宇,沉默片刻,徐徐回吟一道《贵侯园》:“名园虽自属侯家,任客闲游到日斜。富贵位高无暇出,主人空看折来花。”
这是一首讽刺性的小诗,似是平淡,却含意深刻,对占有园林之胜的贵侯们,予以嘲笑指责。
他吟这首诗并非对水月轩的指责,而是对钱振宇建议的拒绝。
他明确地表示自己不会与钱小晴去找世外桃园隐居,也同时暗示自己出身低微,无法高攀铁血堡这等贵侯。
铁振宇的脸色变了,变得阴沉沉的。
徐天良平静地看着他,脸上静如止水。
他真正的用意却埋藏在他的心底,他实在不愿牵连铁血堡。
他捂住茶盘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人之所恶唯孤、寡、不续,而王公以为称。”
这是《道德经》中的经文,意思是:“道产生了太极,使万物得到统一。统一的事物会分裂为对立阴阳二气,阴阳的交合又产生了新的第三者,新的第三者又会发生变化,于是有了天下的万物,天地万物无不包含阴和阳这两个方面,是看不见的精气把它们调合,人们最厌恶的,是孤独寡德和凶恶不善的人,可是王公却用它称呼自己以示卑下。”
他想“开导”徐天良。
徐天良的脸色变了,变得有点苍白。
钱振宇似乎知道他肩负皇祖圣命的事。
他略略一顿,道:“故物,威损之而益,或益之而损,人之所教,换亦教之,强梁者不得其死,吾将以为教父。”
他读此经文,意思是:“所以对待世间事物,有时贬低它,反而能够抬高它,有时抬高它,反而伤害它,道理是师傅教给我的,我也拿来教人。自逞强暴的将不得好死,我将把它当作教人之义,如同人之父亲教子一样牢记。”
钱振宇眼中闪过一道光亮,接着道:“名与身孰亲?身与货孰多?得与熟孰病?是故甚爱必大费,多藏必厚亡。知足不辱,知止不殆,可以长外。”
这是《道德经》四十四章经文,意思是:“名誉和生命比起来,哪一个更可爱?生命和财货起来,哪一个更珍贵?得到名誉和丧失生命,哪一个更有害?因此,过分的吝惜必定招至更大的损失,过多的收藏必定招致更大的耗费。知道满足就不会遭到羞辱,懂得适可而止就不会遇到麻烦,所以大‘道’之用可以长久。”
他真挚地希望徐天良不要去西子庄当杀手。
徐天良以《道德经》四十五章经文对答:“大成若缺,其用不弊,大盈若冲,其用不穷,大直若屈,大巧若础,大辩若油,躁胜寒,静胜热,清静为天下正。”
天下最美好的东西似乎也有欠缺,但它永远也用不坏,天下最充实的东西好像也有空虚,但它永远也用不完。最直的看起来好像弯曲,最灵巧的似乎十分笨拙,最会说话的人好像缺乏口才。疾走可以战胜寒冷。安静会生凉以克服炎热。做到清静无为便可以统帅天下。
他表示出决不背叛皇祖圣命的决心和自己无奈的处境。
钱振宇松开捂着茶盘的手道:“你师博可是八绝文狂徐沧浪?”
徐天良微微一惊。
铁血堡的消息可算得上真灵通!
他想了想道:“在家不敢言父,出门不敢言师,还望钱堡主见谅。”
钱振宇呵呵一笑:“请问徐公子,八大圣人中文圣人是谁?”
徐天良端正了身子道:“春秋鲁国孔夫子。”
“武圣人是谁?”
“三国蜀将关云长。”
“史圣人是谁?”
“西汉太史司马迁。”
“医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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