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志傲没回话,却负手在洞内走动,一脸的忿愤焦躁神色。
钱小晴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脸上的委曲变成忧虑,秀眉蹙得紧紧的。
宋志傲猛呼一口气。
陡地,烛焰暴张,一闪即缩。
他咬着牙,从牙缝里道:“为了他。”
钱小晴心一震,随即迅速宁定。该来的迟早要来,也没有什么可惧的!
她坦然地望着他:“你嫉妒他?”
他突然爆发地嚷道:“你告诉我,你是不是爱上那个狼崽流浪汉了?”
徐天良咬住了下唇,脸色有些灰青。
他虽然不在懂男人之间的嫉妒,但却能本能地意识到宋志傲此刻的情感。
钱小晴倒是十分冷静,她瞧着宋志傲平静地道:“是的,我爱他。”
“你……”宋志傲目光炯炯发亮,“你怎么能爱上一个狼崽,一个疯子,一个流浪汉?”
“我也不知道,”钱小晴缓缓地道,“但我确实是真心地爱上了他。”
“不,不行!”宋志傲吼着道,“我绝不允许你和他在一起!”
“师哥!”钱小晴柔声道,“我知道你的心情,但是感情是不能有半点勉强的,因为……”
宋志傲激动地挥手打断她的话:“我哪点不比他强?任相貌、武功、为人、出身,还有咱们十多年青梅竹马的感情,难道我连他都不如?”
徐天良闻言,只觉得血翻气涌。
“他像狼一样的凶残,听线人送来的消息。他已杀了高风球及四个手下,在山中又杀了不法道长和七名彩衣弟子。还有五名骷髅帮的杀手……”
“听我说,他之所以杀他们,实是出于无可奈何,不得已而为之,并非……”
“你别为他解释了,他在山坳里饮狼血,发狼嗥,与狼同伍,实际上就是一条狼!”
徐天良心中屈辱感像条毛虫似地爬上心头,那种感受是痛苦的,极端酷烈的。
“住口!”钱小晴厉声斥喝道:“不许你侮辱他。他从小生活在狼群中,受尽痛苦的折磨,但他是人,是一位书琴诗画样样精通奇才,你若要与他相比,简直是相差十万八千里”
她的俏脸上罩着一层冷霜,两道竖起的双眉中,浮动着忿愤之情。
宋志傲知道妹是真的动气了,不敢再拿自己与徐天良相比,却又不甘心,于是道:“闽大公子与他相比,又怎么样?”
闽大公子向她求婚,都遭到她的拒绝,难道这位狼崽还能胜过闽大公子?
这是极有力的反击。
殊不料,钱小晴未加思索即道:“我已经见到闽大公子,无论从哪个方面,他都远不及徐公子。”
宋志傲惊得得睁大了亮眼,半天没说出来。
钱小晴毅然地道:“师哥,我不想瞒你,我这辈子已认定他了,无论他是谁,无论今后的命运如何,我都永不变心。”
徐天良眼中闪过一道棱芒,脸上泛出一种古怪的笑意。
这笑是甜密的,但甜密中含有一丝苦涩与痛苦。
宋志傲扁扁嘴道:“师妹,你现在年纪还小,这种终身大事,是不是以后再说?”
他以退为进,想暂时缓和一下气氛。
钱小晴却道:“秦甘罗十二岁为太宰,石敬塘十三岁拜将登台,我要再大,就成了老姑娘,嫁不出去了。”
宋志傲知道无法再劝她,背身转向一旁,那对明亮的双瞳里,射出了令人心悸的狠毒的光芒。
那是对情敌的仇恨的目芒!
石岩顶上徐天良感触到了这种目芒,眼中泛出一片绿光。
“师哥!”钱小晴声音变得温柔,“我希望你帮我。”
宋志傲没有回头:“你要我做什么?”
“送我去沧州。”
“你并没有外婆在沧州,你之所以说去沧州,只是想陪他去沧州。”
“不错。”
“但,你不一定会再见到他。”
“一定会的,他答应护送我去沧州,决不会半途而废。”
“你对他这么有信心?”
“他是正人君子,定会恪守诺言。”
“师妹……”
“不用再说了,帮不帮我,全由你自己。”宋志傲轻叹口气,转身走到她身前,伸手出掌拍开了她的穴道。
“谢谢你。”钱小晴伸伸胳膊,抓起小包袱。
“谁叫我是你的师哥。”宋志傲也抓过包袱,“咱们走吧。”
“我敢断定,他一定在山脚口的大道上等着我。”钱小晴飞身奔向洞口。
“我可不这样认为。”宋志傲将包袱搭上肩背,“也许他早已越过山岭走了。”
“你敢不敢与我打赌?我说他一定在道口等我。”钱小晴十分自信地在洞口扭头。
宋志傲赌气地道:“赌就赌,我说他一定不在。”
“赌注纹银一百两,不许反悔。”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石岩上,徐天良飞身跃起,射空不见。
山脚,大道口。
一座古石牌,上书“紫云关”三个大字。
日间,破旧不堪的石牌,在夜色中看来,又恢复了昔日的雄伟、沉穆、壮阔的气态。
宋志傲和钱小晴走向石牌。
宋志傲在默默祷靠:“千万不要让他在这里,千万不要他在……”
钱小晴泛亮的眸子,勾勾上盯着石牌下的大道,心扑腾腾乱跳。
他会不会在大道上出现,就与他那日留不留在山道上等她一样,是对她爱情的试金石。
一百两银子的赌注,赌的是他对自己的爱,这个赌金实在是太少!
石牌渐渐靠近。
紫云关后的大道,像一条展开的绸带延伸到远方。
不见一个人影。
徐天良没有来!
宋志傲抿唇笑了,很是得意。
钱小晴咬住了下唇,脸扭变了形。
这是师兄妹数百个打赌以来,宋志傲第一次获得胜利。
然而,胜利尚未到来,石牌下却突地冒出条人影。
徐天良就像是从地里冒出来的一样,蓬头赤脚,双手抱肩。站在了大道中央。
宋志傲的脸色变了。
钱小晴脸上绽出笑容。
未等小晴开口,宋志傲沉声道:“你来干什么?”
徐天良浅笑道:“来实践我的诺言,护送钱姑娘去沧州。”
他轻淡的笑,与霜寒、冷漠的脸庞相映,显得十分奇特。
此刻,谁能知道他的心思?
第十五章 同父异母兄弟
紫云关石牌,东去一里地。
白雪覆盖的田野坳旁,耸立着几株参天老树。
几株老树所围绕的,是座老屋。
朱漆的大门紧紧闭着,沉沉的、没有一点生气。
没有光亮。
没有声息。
但隐透着一股阴森的杀气。
屋院的四角,漆黑的墙边站着四个身着青色衣装的汉子。
从他们高凸的双颊,敏锐得如鹰般的眸子,便知他们是一等一的高手。
老屋的后院及左右屋檐下,都侍立着数名青衣汉子。
老屋的主人是谁,为何有这等架势?
老屋的主人并不出奇,只是一个普通的农户,但今天老屋里却来了一位出奇的客人。
这客人就是魏公府闽大公子闽佳汝。
内屋里房。
大书案上点着一支大红烛,烛火在熊熊燃烧。
厚厚的缎绒布窗帘,将窗户掩得严严实实,透不出一丝光亮。
闽佳汝端坐在书案后的大围椅中,烛光照亮了他阴沉的脸。
从未有过的挫折,使他感到气恼与震怒,而且气恼与震怒到了极点。
儒生店的不战自退,可高风店高风球的被杀,他就无话可说了。
放眼江湖,谁能动魏公府的人?
徐天良是吃豹子胆狂过了头,还是有意与魏公府作对?
使他更感震惊的是,派出去崆峒派不法道长及骷髅帮的杀手,竟全都栽在了徐天良手下。
据白巾蒙面人所报,徐天良杀不法道长,用的是崆峒派秘而不传的九式沧海蛟龙剑式,而杀骷髅帮杀手,用的却是青城山秘招游龙十三剑式,而且他还有西域天尊喇嘛所独有的消尸化骨天蛊粉。
徐天良究竟是何方神圣?
几天来,他绞尽了脑汁,仍是悟不出半点头绪。
还有一个使他震怒的原因,徐天良居然将钱小晴拐进了山中,这是他绝对无法忍让的。
钱小晴是他喜欢的女人,他决不容许有人将她从自己手中夺走!
深山野林之中、孤男寡女在一起,还会有什么好事发生?
他不觉咬了咬牙,嘴角一阵轻微的蠕动,脸上那片无形的冷酷之气,骤然浓厚几分。
站在团椅旁的霍枝然,小心地弯下腰,轻声道:“请大公子放心,有僵尸帮黄空白出手,保管……”
闽佳汝抬手打断霍技然的话,冷声道,“哼,看来这小子来头很大,这些人都不会是他的对手。”
霍枝然小心翼翼地道:“大公子的意思,难道是要亲自动手?”
闽佳汝眼中闪过一抹毒焰,神色令人心悸:“还没到我动手的时候。”
霍枝然深陷的眼眶里目芒一闪,压低声道:“这小子来历不明,武功深不可测,千万不可让二公子去冒险,否则让魏公王爷知道了,可担待不起。”
闽佳汝身子陡然一颤,在骇然中却迸出两声森森的冷笑:“我自有分寸。”
霍枝然还想说什么,但只扁了扁嘴,没说出声。
书案上,烛光无风自闪,一明一暗。
闽佳汝手在桌面上一拍,即道:“我知道你已来了,何必来这一套?”
霍枝然往左斜闪半步,腰间雁翅宝刀已出鞘三寸。
追魂刀果然名不虚传,反应之敏捷,出刀之快,在武林中已属少见。
闽佳汝虽然出手拍桌,身子仍端坐在大围椅中,纹丝未动。
一阵清风从房外透入,厚厚的窗帘微微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