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上挂着的古剑不见了。
他抢出房外,想去追赶,却又顿住了脚步。
空中有雪花在飘,雪地上没有半点足迹。
浩儿练就踏雪无痕的轻功,自己怎能追得上?
一片沉寂。群狼已奉命归栖洞穴。
绝对的寂静!
天地间无任何声响。
突然,谷外传来一声狼嗥。
刹时,群狼出穴,响起一片凄厉的嗥叫。
浩儿在向他告别,在想念他。
中国有句古话:“虎毒不食仔。”
他“扑通”跪倒在地,双手捶打着雪地,哑声喊道:“浩儿!我的亲儿!”
然而,他弄错了,一切全弄错了。
浩儿不是他的亲儿,此时也没有想念他。
浩儿发出一声嗥叫,走向一个他从未接触过的新的世界。
他没有感情,也不懂得什么是感情,心中只有少许的激动。
他收住轻功像常人一样踏步而去,走得不无遗憾,却走得心平气和。
雪地上留下了一行深深的足迹。
第六章 古怪少年和刁蛮姑娘
临潼西南有个新丰县城。城池不大,但来往游客如织,十分热闹。
该城的繁荣,并非来自自身的发达,而是因为离城不远有一处古迹“旌儒乡”。
史书有云:“秦如皇三十五年,诸生四百六十余人,皆坑之咸阳。”此正是秦皇坑儒处。
《汉书注》有云:“新丰县温汤之处,号憨儒乡,温汤西南三里有马谷,谷之西岸有坑,古老相传以为秦坑儒处。”
由吊唁、瞻仰、观光、好奇各种心绪驱使的游客,给这里带来了勃勃生机。
天气格外的好。
一连几天阴沉、冷冽的严寒中,居然跳出了一个火球般的太阳。
城内了一个古怪的少年。
这人蓬头散发,身裹一件旧狼皮袄,穿一条单薄裤,打双赤脚,一只破旧的织锦袋斜在肋下。
他就是狼崽徐天良。
他原打算遵从师命,绕城乡村而过,尽可能地避开人们。日夜兼程,尽快赶到沧州西子庄。
行走七、八天后,他改变了主意。
他想去接触一下自己的同类。
他想去看看那个原本属于自己的世界。
他无法抗拒这种由自身本性而发出的强烈诱惑。
终于,他绕下山道,走进了新丰城。
一排排房屋。
一家家店铺。
斜挑出檐外的酒字旗号。
高声吆喝的小商小贩。
穿着各种服装的行人。
他虽然听师傅描叙过这种情景,但毕竟是第一次亲眼见到,觉得十分新鲜。
他贪婪而惊悸地观看周围的一切,心中充满了新奇的感觉。
没有人注意到他。
他那副寒酸的打扮,使人认为他不是个疯子就是个乞丐。
在这个世界上,疯子和乞丐实在是太多了。
他左顾右盼,缓缓而行,不知不觉间,走上了主街道。主街道上的行人更多,店铺也更多。
他看得出神,时不时撞在行人身上,行人有瞪他一眼的。掀他一把的,骂他几句的,他全都不在乎。
街上飘着酒肉香。此时,日近正午,各酒家饭锅正忙着卤肉,烧菜,招呼客人。
他突然觉得自己饥肠辘辘,心中升起一股挠心的食欲。
他已经有十几个小时没有进食了,闻到这种酒肉香气,怎能不感到饥饿?
身旁,一家酒店。他想也没想,便跨步走了进去。
立即有两个肩搭毛巾的店小二抢了上来:“出去!”
他们在吆喝谁?
徐天良扭头看看身后,身后并没有人。
一个店小二伸出右手指,指点着他的头额道:“说你呢,快出去。”
徐天良诧异道:“为什么要我出去?”
另一个店小二斜眼着他,伸出掌,在空中拈了拈道:“你小子有银子吗?”
哦!徐天良想起来了。师傅说过,在人生活的地方,无论是喝酒、吃饭、住宿都是要付银子的。
“我有银子。”他点点头,顺手到织锦袋时摸出一锭银子。搁到店小二手掌中。
店小二瞪圆了眼,嘴巴张得老大:“这……”
搁在他手掌中的银子沉甸甸的,至少有五两,难道看走了眼,这小子是个阔少?另一个店小二忙改笑脸,躬身道:“这位大爷,请到里边随便坐。”
徐天良没多说话,便往里走。
店里的客人不算多,还有许多空座。
徐天良径直往里走,走到有厅角的一张小桌旁坐下。
他的想法简单:独自一人坐一张小桌子就行了。
他没想到,店内右厅角的这几张小桌,全是酒家专门设置用来招待有钱人和头面人物的雅座。
他落落大方地坐下,将织锦袋搁在桌上。
店小二眯起了眼。
果然没有猜错,这小子是个阔少!店小二飞也似的奔到徐天良身旁,一个鞠躬,脑袋垂了胯挡里:“大爷,想吃点什么?”
徐天良随意摆摆手:“随便,只要好吃就行。”
店小二又问道:“喝什么茶?”
徐天良扁扁嘴:“金鼎毛尖吧。”
店小二应诺连声,急步退下。
片刻,店小二将一壶金鼎毛尖茶送到小桌上,并斟上茶盅。
徐天良端起茶盅。
茶盅用整块白玉雕成,坠着两个玉圈,手工十分精细。显然是上乘之品。
徐天良没见过世面,以为每家酒店都是用的这种茶盅。所以也没在意。
店小二见徐天良端起茶盅。无任何反应,更认定他是货真价实的阔少,没钱人端起这种茶,手不发抖才怪呢。
徐天良左手指拎着茶盖,在盅沿拨了拨,极有风度地喝了一口茶。
他品茶的动作极为规范,使侍立在一旁的店小二都屏住了气。
徐天良皱了皱眉头:“这茶没我家的好。”
店小二楞呆了,不知该如何回话。
这是地道的金鼎毛尖,滚开的井水对着壶口冲泡的,不会出错。这小子是否在故意挑剔?
其实,徐天良丝毫没有挑剔的意思,他只是随口说出了自己的感叹。
这壶金鼎毛尖茶,确实不及师傅在讲茶道课时泡的毛尖茶好喝。
“小二!”响起一声清脆悦耳的叫唤声。
徐天良自然而然地将目光转向店门。
店门外,走进一个十六、七岁的青衣少女,朴实的打扮,像个乡下女子。然而,她一张白里透红的脸,一双水灵灵的会说话的眼睛,小巧玲斑而微翘的鼻子,红润娇滴得泛水的小嘴。却和她的装束,极不谐调。
她像是个大户人家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而不是村姑。少女的目光也正瞧着他。
四目交投,徐天良心弦陡然一震。
他并非好色之徒,不知道什么是色,甚至连一点人的感情也没有,当然不会被少女的美色所动,使他心震的是她瞧着他时的举动。
她瞧着他时,居然一笑。
他立即想起了师傅的话:“江湖险恶,人心更险恶。”
他心不觉一震,与此同时心中升起一层戒意。
少女的笑,实际上也没什么意思,她只是瞧着徐顺良身穿皮袄,下着薄裤,打双赤脚,逢头散发,又装模作样地坐在儒生酒店的雅座上,实在是好笑。
她想笑就要笑,想闹就要闹,这是她娇生惯养惯出来的任性脾气。
正不知如何下台的店小二,见到机会来了,立即高应一声,离开徐天良,迎向少女。“这位姑娘……”店小二开口招呼。
少女随便地往一张空桌旁一坐,摘下背上的包袱:“来一桌上等酒菜,要快。”
“上等酒莱?”店小二晃晃头道:“本店上等酒菜有十余种酒菜,不知姑娘……”
少女哼哼一声,打断他的话:“来一桌鱼翅席。”
“鱼翅席?”店小二眯起眼打量着少女,瞧瞧自己是否听错。
鱼翅席是儒生店的名席,在十余种酒席中排名第一,每席价为三十两银子。
少女眸子翻了翻,含笑道:“你怕本姑娘付不起银子?”
说话间,少女伸手从包袱中模出两片金叶子,扔在桌上。用嘲弄的口吻道:“够不够?”
店小二脸堆笑,抓起金叶子在手中拈了拈:“够了,够了!”
两片金叶子的重量,足够换五十两银子。
店小二占了便宜,笑得扭变了脸,恭声道:“小姐的朋友什么时候到。”
少女秀眉一挑:“就我一人吃!快去做菜,本小姐吃完了,还要赶路呢!”
一人吃一桌鱼翅席,乖乖!
店小二哪里还敢多嘴,急匆匆地退下,到厨房招呼去了。
徐天良喝着茶,在等上菜。
他已没再把少女放在心上,只要她不惹自己,自己也不惹她就是了。
少女趴在桌上,秀眉微弯,眼睛眯起,像是在想心事。
她早已把徐天良给忘了。
“喂,店家!”两个大汉嚷嚷着,跨进了店门。
少女微微侧过头。
两个高大魁伟大汉,一脸落腮胡子,神情倨傲,威态逼人。
戴的是獭皮帽,穿的是黑貂皮袄,背的是皮革囊,看这份派头。
这身行头,就知道这二人必是大有来头的人物。
“唷!原来是金爷、马爷来了!”店小二点头哈腰地迎了上来,“二位请里边坐。”
两个大汉昂首挺胸,走到有厅角小桌旁坐下。
店小二一边忙着沏茶,一边问道:“二位大爷照旧?”
“不,”马爷道,“要一桌鱼翅席。”
“哦。”店小二噎住了声。
金爷接口道:“大公子要来,快去准备。”
“什么风竟把大……公子吹来了?”店小二声音有些发抖。
金爷的目光落在徐天良身上:“那小子是谁?”
“他是……”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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