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园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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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记忆-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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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绪十一年二月

  已有60多岁的堂兄细细阅读这篇《祭母文》并仔细观看碑文和碑上的对联后说,碑文和对联都是王贡爷亲笔书写的,除了王贡爷,当时还有谁能书写出这样富有哲理的文章和这样漂亮的字体来?作为当地最有名气的文化人,王贡爷也不可能会去请别人来为自己的母亲书写碑文。这篇《祭母文》不但是一篇难得的具有较高艺术性的书法作品,还是一篇感恩母爱的优美文章。

  从这篇《祭母文》及墓碑的其他文字之中,我获得了两个信息:一是王贡爷的母亲生于清朝嘉庆二十三年(公元1818年)七月,殁于道光二十九年(公元1849年)七月,享年三十一岁;在母亲去世时,王贡爷已经懂事,能够记得母亲对他“养于身心”、“抚于衣食”、“教于人伦”的情景;王贡爷有一个哥哥,他们兄弟俩是在光绪十一年为母亲立的墓碑。由此可以推断,王贡爷应该是在道光十五至二十五年(即公元1835年至1845年)之间出生的人。因为从生理学的角度来看,绝大多数女孩子都是进入十四五岁以后才有可能具备怀孕生子的条件,清朝时代的农村女孩子具备这个条件的年龄或许还要更晚一些。即使就算王贡爷的母亲早婚,但至少也要到十五六岁才生下王贡爷的哥哥;如果母亲在生下他哥哥的第二年又生下了他,那么王贡爷就有可能出生在道光十五年前后;如果母亲是在去世前的几年才生下他的,那么王贡爷就有可能出生在道光二十五年前后。二是从《祭母文》中的“有仁二十三而折泮水之芹”这句话可知,王贡爷是在二十三岁时考取秀才成为贡爷的。结合前面的推算可以进一步获知,王贡爷应该是在清朝咸丰八年至清朝同治七年(即公元1858年至1868年)之间考中贡爷。据者要寨子王氏(素)族谱记载,清朝同治十年(公元1871年)正月十五,王有仁组织族人修改王氏(素)族谱。据寨子里的老人说,王有仁组织家族修改家谱时,在寨子里拥有很高的威望。这说明,当时王贡爷已经考中贡爷并担任了年数不短的地方官员。不然,在那个等级森严的社会里,他怎么可能拥有令人折服的威望呢?由此又可以再进一步推断,王贡爷考中贡爷的时间应该比同治七年更早一些,而且相当接近咸丰八年。那么,王贡爷出生的时间也就相当接近道光十五年了。事实是否如此,还有待后人进一步考证。因为王贡爷是旧社会的知识分子和官员,既是孔夫子正宗的徒弟,又是封建官僚的代表,尽管“*”时他已经去世多年,但仍然逃脱不了“*”对他的伤害,不但他修建的学堂被拆除,而且连他本人的墓碑也被人砸碎。这样一来,寨子里就再也没谁能够知道王贡爷的具体生卒年月,也没有谁能够知道王贡爷具体是在哪一年考中秀才成为贡爷的。

  三

  作为者要寨子里一位百年前的文化人,王贡爷除了给寨子里的后人留下一首《为南乡木咱者要堡题词》和一篇《祭母文》,还留下一栋书屋。

  这栋书屋位于者要寨子南端的山脚下,呈坐南向北朝向。如今,这栋房子的房主是村民王国合。自从解放初村集体将这栋房屋分给王国合的老岳父王亨贤以后,王亨贤一家老小就一直居住在里面,直到前些年王国合建起了一栋水泥楼房,才把这栋老房屋作为厨房来使用。

  这是一栋真正的百年老屋。这栋老屋见证了者要寨子的沧桑岁月。据说,王贡爷的母亲生下王贡爷后,他的父亲就修建了这栋书屋,作为王贡爷与他哥哥读书识字的地方。王贡爷从小时候就在这栋房子里读书,最后考取了贡爷。王贡爷考取贡爷做官后,也经常回到这栋书屋里读书、撰写文稿和处理公务。这是一栋“五柱六瓜”的三间式瓦房。虽然已历经百年的风雨冲刷,但所有的柱子和挑瓜都没有被虫蛀。也许,是因为这栋老屋里一直有人居住,一直有烟薰火燎,让蛀虫无法安生;也许,是由于建造房的木材质地坚硬,让蛀虫根本就无隙可蛀。房子前檐的四根挑瓜,都雕刻得有精美的图纹。门庭上方和左右,都是用木格子装成的花窗,图案简朴,美观大方。门和窗都是用朱红漆漆过,虽然颜色的光泽有些黯淡,但却一点也没有驳落。房主王国合90高龄的老岳母说,解放初她家分到这栋房子时,门和窗子的颜色就是这个样子。因为这栋房子是王贡爷家的,分到房子以后一直不敢进行任何改动。担心今后政策变了,王贡爷的子孙把房子索要回去,如果把房子弄坏了,到时赔不起。所以,自从搬到这栋房子里居住,除对房子的瓦面和石墙作一些修补之外,对房子的总体结构和内外装修,一点也不曾动过。

  走进这栋百年老屋,就感觉像走回了王贡爷生活的那段岁月。王贡爷当年在这间屋子里勤奋功读的情景,就会在我的想象中一幕一幕地浮现出来:一张方桌摆在房间的中央,桌上堆满了书籍,在书桌的中央,放着一方砚台和一支毛笔,王贡爷时常坐在书桌前,手执书卷,全神贯注地阅读。有时,王贡爷也会拿起毛笔蘸一蘸砚台里的墨汁,或在书本上圈圈点点,或在文稿上疾书读书获得的感悟。收回想象,踏进屋子,发现房屋里的三间房间,都是用杉木板做成的间隔板壁,历经百年的烟薰火燎,已变得油黑发亮。左边那间房间里,四面墙壁都是用杉木板装修过的,墙上还有很多用木板隔成的大小不一的方框,想必那就是王贡爷当年的书架。王国合的岳父王亨贤分到这栋房子以后,这些大小不一的木格方框,倒是派上了用场。家里的东西,都分门别类地放在那些方框里,既省却了许多的柜子,也很方便寻找。如今,房主王国合也依然把这些木格方框作为摆放坛坛罐罐的货架。

  面对这栋百年书屋,我猜想,王贡爷当年肯定收藏得有很多书,不然,他怎会在一间房子里的四壁上都修起书架呢?如果王贡爷读的书不多,定然不可能在二十三岁就考上秀才,也不可能在文章中灵活地运用“泮水之芹”之类的典故。王贡爷之所以在当地能拥有很高的威望,就是因为他读过很多书,是一个有真才实学的读书人。看来,作为一个读书人,如果没有货真价实的学识水平和能力,绝对不会得到别人的敬佩。或许,王贡爷在这栋书屋里,还撰写过很多文辞优美和有一定思想内涵的诗文,只不过被遗失或毁坏了。

  远去的岁月,给者要寨子留下了一个深深的烙印:从这栋老屋子里,曾经走出过一个贡爷。者要寨子历史上的最后一位贡爷,就是从这栋百年书屋里走出来的。尽管在这栋老屋里再也找不到一本百年前那位贡爷曾经读过的书,但还是可以从里面嗅出一股淡淡的书香味。

  这栋书屋,只是王贡爷家的宅院里的一栋。据寨子里的老人说,王贡爷家的宅院是一个“日”字型的二进四合大院,建造得很有文化品味。在寨子里,王贡爷家不算最富裕,但却是最有文化的人家,算得上书香门第。有文化的人家建造房屋,既讲究美观,又讲究适用。经过王贡爷的祖父、父亲和王贡爷三代人的不断建造,王贡爷家的宅院最终就形成了“日”字型的二进四合大院。整个宅院呈坐东向西朝向。横着排列的三栋主屋均是“七柱八瓜”的长五间式大瓦房。三栋主屋的两侧,各是两栋紧紧相联在一起的“五柱六瓜”三间式瓦房。在最外面一栋主屋的中间,是进入宅院的大门。门楹上,常年挂着一对大红灯笼。大门外,安放着一对威武的石狮子。大门两侧的房间,分别是管家、佣人和长工的住处。进入第一个院子,主屋最中间是会客厅,其余房间则分别是餐厅和客房;主屋两侧的房屋,左面那栋是牲口圈和柴草间,右面那栋是粮仓。穿过第一个院子主屋的会客厅来到第二个院子,主屋的最中间是祖宗祠堂,其余的房间则全部是主人的卧室;主屋两侧的房屋,左面那栋是厨房,右面那栋是书屋。宅院里的露天空地和房间,都是用青石板砌铺地面。在各栋房屋的屋檐下,都砌得有花坛,栽种得有花草。

  据说,王贡爷家的这座“日”字型二进四合大院,是在解放初被人民政府充公的。三栋主屋的木料和砖瓦,被拆到区工所所在地木咱集镇上,用予建造区里的粮库。其余的四栋厢房,分别被分给四户没有住房的贫农居住。如今,除了村民王国合的老岳父王亨贤分到的那栋书屋至今还在原址保存完好以外,其余的几栋房屋都已不复存在。那个曾经辉煌一时的书香门第,只能通过那栋历经了上百年风雨浸蚀的老书屋去感受和想象了。

  王贡爷考取贡爷并担任地方官员后,不但经常到管辖的区域内视察工作,也经常回家居住。寨子里的老人说,王贡爷担任地方官员以后,总是骑着一匹雪白的高头大马,马脖子上挂着十多个大小不一的铜铃,马蹄上钉着铁掌。只要王贡爷回村,老远就能听到叮叮当当的马铃声和得得得得的马蹄声。这马铃声和马蹄声,让寨子里的人听得羡慕不已。更令人羡慕的是,王贡爷回家的时候,还有十多二十个随从一路护送着。这些随从都背着长长的火管枪,穿着官服。王贡爷骑在马上,手执一把扇子悠闲地摇着,有时也吸着一根长长的烟杆,伴着有节奏的马铃声和马蹄声,悠然地吐着烟圈。鞍前马后的随从,也有人用烟斗抽着烟,但那抽烟的姿势却并没有王贡爷的那么悠然。见到王贡爷如此威风八面,寨中的老人便会对读书的孩子说:娃娃,看到了没有,只有好好读书才能考得取贡爷,考取了贡爷就能够有机会做官,做官了不但能在朝庭领取奉禄,能够骑高头大马、住大宅院,还有官府里的人来侍候!让那些孩子一个个听得羡慕不已。王贡爷回到家里,随从们便搬来一把太师椅让他躺下。管事的除安排两个随从到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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