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园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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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记忆- 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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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疆边戍驻守战将,肯定要经常带着随从离开住所到县、州、省汇报工作,必然要修筑一条从者要寨子通向县城的官道;肯定要经常带领随从离开住所到南盘江沿岸一带进行巡视,必然要修一条从者要寨子通往南盘江畔的官道。历史的事实是否如此,我无从考证,者要寨子也无人能知。作为后人,面对这样一条被若干代人踏踩得光滑锃亮的石板路,我不可能不去猜测这条路是如何修筑起来的。

  不管这条石板路是被先人们先修筑成官道再被人作为商道来走也罢,还是先人们从修筑起这条石板路那时起就是作为商道来走的也罢,现在对我们来说已经不重要了。让我现在觉得有些遗憾的是,这条石板路正在随着社会的进步而渐渐从人们的记忆之中淡出。

  作为商道来说,这条石板路上的马帮从解放以后就消失了。之后,尽管也经常有少数人通过这条石板路到达南盘江畔甚或再渡过坡脚渡口到广西隆林、新州一带购物回来销售,但总难再现昔日有马帮经过时的繁华和热闹情景。改革开放以后,就更没有人再从这条石板路南下广西做生意了,这条曾经热闹繁华一时的石板路从此变得无比的沉寂和荒芜。者要寨子,也因为这条石板路上再没有马帮的经过而变得沉寂变得偏僻变得远离城镇。

  作为官道来说,直到上世纪90年代初,一直还有政府的官员在这条石板路上行走。在90年代初以前,南盘江以北的地区均属安龙县化力区管辖。而化力区下辖的坡脚乡,就位于南盘江畔。区工所的干部,要经常从区工所所在地木咱集市出发,经者要寨子,顺着这条石路一直走到南盘江畔的坡脚乡政府。坡脚乡政府的干部和那些居住在南盘江畔的民众,也要经常顺着这条石板路一直走上来,经过者要寨后到达化力区区工所所在地的木咱集镇办事。上世纪的1992年撤区并乡以后,坡脚乡成了县里独立核算的建制乡镇。从此,就再也没有政府官员从木咱集镇经过这条石板路到坡脚乡了,也没有坡脚乡政府的官员经过这条石板路到木咱集镇了。偶尔有人从这条路石板路上走,那都是送信的邮递员。由于行走这条石板路的人很少,也就没有人再对这条石板路进行维修,加上山洪年年冲刷,如今已经有很多路段被毁坏,也有很多路段被新修的公路所取代,剩下的那些路段,也渐渐被疯长的野草和灌木丛所掩没,几乎不再成为可以行走的石板路。

  而从者要寨子北上通往安龙县城的那段石路,也因为生产生活的需要,早就被寨子的人改造成了可以通行马车的乡村小道。偶尔还剩下两三段没有被改造的石板路,那也是因为地势较为平坦、路面也较为宽敞而保留了下来,但路上的石板,也几乎被铺路的石砂所掩盖,不再呈现出石板路特有的风味。这条北通安龙县城,南达南盘江畔坡脚渡口直通广西隆林县城的石板路,渐渐在历史的进程中消失了,成了人们渐渐谈忘的一段记忆。

  三

  石板路渐渐从人们的视线中消失,但石板路上曾经发生的一些故事,却还长留在者要寨子民众的口头之上。

  《者要王氏(素)族谱》记载着这样一个故事:

  者要寨子王家第二十四代先祖王金福,先后娶周、李、岑、黎、黄、吴氏六门妻子,但均未生子,每日忧愁不陬,常怀悲伤。后经人点拔,大发善心在寨口朝北修筑石板路五百丈,七年后黄氏生一子,吴氏生一子,黎氏生一子。三子成人后,一人考中举人,两人考中贡生。

  这个故事发生的年代无从考证,王金福所修的石板路也早就被岁月的风雨浸蚀得不见踪迹。但王金福修路做善事最终有好报的故事,却一直在者要寨子流传,一直教育者要寨子的人要多做好事多行善事。

  石板路消失了,但寨前那条小河上一座曾经为联接河两岸石板路的石拱桥却依然存在。这座石拱桥的桥型呈椭圆形,跨在河床的的部分成弧形,卧在河床里的部分也成弧形,两个弧形是统一的整体,只不过是一半在河里一半在河上而已。桥体都是用经过设计后再打凿过的石块相砌而成。桥拱的跨度约两丈,桥拱到河中心的高度约三丈。正因为如此,整个桥型才被建了椭圆形。桥下的河床上,筑得有一道约三尺宽两尺高的石堤,大约是为了减缓上游冲下来的水流对石拱桥底部的撞击。

  在距离石拱桥上方约二三十米的地方,有一堵高约一丈开外的石堤。石堵把水拦起来后,形成了一个水塘,既解决了桥上方那片稻田的生产灌溉用水,又在这里形成了一道别致的风景。几砣形状怪异的巨石,散乱地卧在水塘里。有的像难忍酷暑跑到河里滚水的老水牛,只露出一个长角的牛头;有的像一只搁在河里时间太久已经破烂得长了杂草的小船,只是那尖尖的船头已不知在何时被砸断了;有的则像一把被人有意丢进河里的破椅子,只不过靠背有许多地方已经被损坏了。连接在石头之间的一些水草,在河水的冲刷下不停地摇曳,让人看后便仿佛觉得那不是水草在动,而是那些卧在水塘里的巨石在晃动。河道里的流水,经过水塘的积蓄后从石堤上冲下来,就形成了一道瀑布,瀑布跌落到石堤下的河道里,溅起无数的水花,一缕缕灰白色的水雾顿时飘绕在石堤周围,石堤也因此变得更加美丽。

  小时候,我曾经多次到这座石拱桥上玩耍。特别是在春末夏初打秧田时,就经常到桥旁堵水。那时,时常看见很多为了守水打秧田而睡在石拱桥底下的石堤坝上休息的男人,或是看见很多正在排队抽水或戽水而坐在石拱桥底下的石堤坝上休息的男人,他们在那里相聚,或一支接一支地吸着喇叭烟,或有说有笑地摆谈着一些能够引人发笑的生活趣。在春末夏初的枯水季节,石拱桥上游的河段几乎断流,但石拱桥下方却有一个深潭,一年四季都有水,而且潭水总是绿茵茵的,让人觉得潭水深不可测,心生寒颤。于是,没水打秧田的人们,便相约到这个水潭里用抽水机抽水,没有抽水机的人家就用木桶来戽水,抢时间取水打秧田育秧苗。所以,在枯水季节里,这座石桥下面就显得格外热闹。每当这种时候,我就时常来到石拱桥下,挤到那些坐在桥下休息的大人中间,好奇地听他们吹牛、看他们叭嗒叭嗒地吸呷着喇叭烟,让从桥下吹过的徐徐凉风把身上的汗渍吹干。

  在没人抽水或戽水的季节里,这座石拱桥就很少有人来光顾,桥下的那个深水潭,也寂静得让人有些恐惧。但父亲却经常在这个时节到这儿钓鱼,而且还经常在夜里到这儿钓鱼,因为这个深水潭里有很多“乌蚌鱼”。钓“乌蚌鱼”不需要什么技巧,需要的只是耐性和熬夜。所以,只要我们想吃“乌蚌鱼”,父亲吃过晚饭就会靠在厨房的灶门前,先喝上一阵水烟筒,然后迷糊一阵子,待家里的人都睡着了,就扛鱼杆出门。来到石拱桥下的深水潭边,父亲坐在一处僻静的地方,裹起一支喇叭烟默默地抽,把烟抽完了就把蚯蚓穿在鱼钩上作诱饵放入河里。然后,蜷缩着身子就地呼呼大睡。大约到了三更天,父亲便爬起身来,一一将放在河里的鱼杆收起来。好家伙,下水的十多棵鱼杆,多的时候要有六七棵有“乌蚌鱼”上钩,少的时候也要有三四棵有“乌蚌鱼”上钩,几乎没有出现滑杆的现象。第二天,我们全家就吃上了味道鲜美的乌蚌鱼。如今,只要从这座石拱桥上经过,我就会想起父亲在石桥下那个深水潭边钓“乌蚌鱼”的情景,那鲜美的“乌蚌鱼”味道就会让我流涎不止。

  这座石拱桥名叫“福寿桥”,大约修建于清朝同治初年。据说,这座桥是寨子里的王贡爷为求上苍保佑其父亲健康长寿而修建的。王贡爷一直都很孝敬自已的父亲,他认为自己之所以能够考取贡爷并被上级官府委任为地方官员,完全是因为父亲亲的教育有方,因为他母亲去世得早,一直是父亲教育他读书成人。

  大约是在清朝同治初年,王贡爷的父亲突然患上了重病,找了很多医生上门诊治也不见好转。在请医生上门医治的同时,王贡爷又找来当地有名的“老摩公”为父亲驱鬼除妖。“老摩公”来到王贡爷家,立即在堂屋里立坛念咒驱鬼除妖,可忙乎了半天也没有发现王贡爷父亲身上附有鬼影和妖气。连忙让王贡爷找来他父亲的生辰八字推算,发现老人命中注定要遭此劫难。主要原因是王贡爷的父亲前世所修的阴功已经用完,阎王只好决定用他的阳寿来折抵他前世所欠的阴功。于是,“老摩公”便对王贡爷说,要想治好老爷子的病,只有采取修桥补路的方式,为他补修阴功,才能留住老人家的阳寿。

  听了“老摩公”的话,王贡爷决定在寨前的河上修建一座桥。因为从寨子往北直达县城的那条石板路,要横穿寨前的那条河河。过去,由于河上的石桥建得比较小,雨天河里涨水时河水时常漫过桥顶,很不方便行走。加上桥拱较小,经常被巨大大的河水撞击,桥上的很多石块都脱落了,随时都有跨塌的危险。送走“老摩公”,王贡爷当即派人请来当地修桥工匠进行实地勘测,然后按照“老摩公”选定的良辰吉日动工在河上建造石拱桥。说来奇怪,从动工建桥那天起,王贡爷的父亲的病情就一天比一天好转。待半年后石拱桥建成通行时,王贡爷的父亲的病就全愈了。这座高约三丈、桥拱跨度约两丈的石拱桥建造完工以后,王贡爷将它定名为“福寿桥”,并亲自书写了桥名。修建“福寿桥”以后,王贡爷的父亲又多活了二十来年,最后在光绪十一年时以七十岁寿龄无疾而终。王贡爷建造“福寿桥”花去了多少钱财,如今已经没有人能够说得出来。只是据说,在建造这座石拱桥时,仅辣椒面就吃去了三百多斤!

  如今,“福寿桥”尽管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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